「這、這不可能,我明明看見……」
「各位,這傢伙可是個不把人命放在眼中的霸凌慣犯,今天被誣陷的是我,明天死的是她——」聞風藻打斷了他,先是抬手指向小水,接著又一揮手臂,「後天就該輪到你們了!」
「你瘋了!」唐超虎的聲音迴蕩在寂靜的圖書館內——他猛地一激靈,轉頭望去,身後的同伴不知跑去了哪裡,身邊人投來的儘是冰冷的目光,他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把他趕出去!」突然,不知從三樓的哪一個角落裡,冒出了一句高喊。
「不能讓這種害群之馬留下,把他趕出去!」下一個瞬間,一樓也響起了幾聲應和。
「趕出去!趕出去!趕出去!」著了魔似的,越來越多的人高舉手臂,融入了整齊的吶喊中,聲浪越掀越大,幾乎要將天花板掀出一個大洞。
杜蕊剛開始還緊張兮兮地握著口袋裡的手槍,隨著風向的轉變,無意識地鬆開了手,目瞪口呆地看著狂熱的人群,喃喃道:「我的天哪……」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已經落定時,面色發白、呆立在聲浪中的唐超虎突然反應過來,面色一狠,手撐上欄杆,竟然從二樓翻了下來,捏著拳頭向聞風藻衝去。
四下響起驚呼,拳風轉瞬間便到了面前,聞風藻後退半步,咬牙忍下伸出觸手的衝動;就在他閉上雙眼,準備生生接下這一擊時,斜里伸出一隻纖細的手,精準地捏住了唐超虎的脖頸——黎望舒拇指壓在頸動脈上,微微用了些力,唐超虎便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唉。」鄧華頭痛地嘆了口氣,使了個眼色,幾個壯漢瞬間會意,拿著繩子衝上前去,將癱軟在地上的唐超虎五花大綁。
「喂,沒事吧?」見聞風藻還立在原地,黎望舒撿起地上的衣服遞給他——明明扳倒了仇人,但他看起來卻一點兒也不欣喜,反而耷拉著肩膀,呼吸急促,面色難看。
「……謝謝。」他回過神來,接過衣服穿上,低聲道謝,回到書架背後,脫力似的滑坐在地上,在愈發狂熱的聲浪里閉上了雙眼。
「那個叫什麼虎的傢伙要被丟出去了,你報仇了,不高興嗎?」杜蕊堵住耳朵,高聲問他。
「有什麼可高興的,一步踏錯,被丟出去的就是我們了。」聞風藻面上的脆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憊與漠然,他冷眼看著欄杆邊上躍動的人頭,冷笑道:「人們渴望發泄,所以一點微不足道的引導,就能牽動他們的情緒,生出狂熱,哪怕對象換成我們也一樣……真是令人作嘔。」
「你說什麼?」周圍噪聲太大,杜蕊一個字也沒聽清,扯著嗓子又問,「大聲點!」
聞風藻不耐煩地移開視線,忽然對上了黎望舒清透的瞳孔,面色一滯,下意識扯出一個溫和的假笑。
他的話,黎望舒一字不漏地聽得清楚,但此刻她顧不上去開導別人,視線焦灼地投向窗外——頭頂上的雲層濃得發黑,鵝毛雪片飄下,地面上已經積起了一層薄雪,遠處的黑暗中,仿佛有什麼異物在涌動,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胸口襲上一股強烈的不安,像把小錘似的,不斷在心頭敲擊著,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加重,讓她生出了一股奪門而出、逃得越遠越好的衝動。
但夜色已深,在紛揚雪幕的遮擋下,能見度極低,地面恐怕也因結冰而變得光滑難走,非常危險;僅憑她無憑無據的預感,就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出發……再怎麼想,同伴們都不會答應的。
「怎麼了?」郁儀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輕聲詢問。
「……」黎望舒眉頭緊鎖,手指扣在窗沿,感性與理智不停碰撞糾結,遲遲無法下定決心。
「真是不好意思……」身後聲浪漸息,鄧華總算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小跑著趕了過來,她身後,唐超虎被綁成了粽子,口塞破布,被鄧伯同提在手中,不斷掙扎著。
她深深地看了眼聞風藻,笑著對黎望舒說:「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們,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感謝?我還以為您是來興師問罪的。」聞風藻掀開眼皮,面上又掛起了無懈可擊的微笑。
「怎麼會呢,一時的刺痛,總比長久的陣痛要好。」鄧華眨了眨眼,「我早就看那傢伙不順眼了,趁此機會把他解決掉,還能殺雞儆猴,為新基地建立起秩序,一舉多得。」
「客氣了,您手段了得,和我們關係不大。」黎望舒頓了頓,突兀道,「我們打算現在就離開這裡。」
「現在?」鄧華掃視一圈,發現其他三人也是一臉驚訝,「恕我直言,外面天已經全黑了,風雪那麼大,還是天亮了再……」
「不能再等了。」黎望舒焦躁地打斷了她,「……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太陽穴針刺般發痛,心臟仿佛要跳出胸腔似的,危機感前所未有地襲上心頭——她實在忍不下去了,就算用強,她也要將隊友們綁上汽車。
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幾人居然輕易接受了這個荒唐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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