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舒俯身摸了摸她的額頭——冰塊似的,觸感一片冰冷。
「狀況不太好。」郁儀面色凝重,「血已經止住了,但她失血太多,以現在的條件又沒法輸血。」
「以前好像看過休克的急救措施,是怎麼做的來著……怎麼一到關鍵時刻就想不起來!」杜蕊急得眼眶通紅,「對了,我先去車上抱幾條毯子過來!」
話音未落,杜蕊便抓起身側的長刀,轉身衝出了房間。黎望舒放不下心,於是喊了一聲:「小聞,你跟她一起回去。」
外頭傳來聞風藻的應聲。
腳步聲逐漸遠去,黑白花邊牧頭也不抬地守在長發女子身邊,不時低頭舔舔她的臉、拱拱她的手,想要將她喚醒,似乎並不明白主人為什麼突然沒了動靜。
黎望舒在邊牧身邊坐下,撫了把它柔順的背毛,盯著長發女子毫無血色的臉問:「她活下來的機率有多大?」
「……幾乎是0。」郁儀低聲回答,「她已經陷入休克了,換做從前,及時送去醫院輸血可能還有救,但現在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也就是說,這條狗最後還是得跟著我們。」黎望舒嘆了口氣,「還以為能甩掉一個麻煩了。」
嘴上這麼說,但黎望舒的手一直溫柔地撫在邊牧背上,時不時地還要撓撓下巴、摸摸爪子,根本沒停過。
郁儀的眼珠跟著她的手上下移動,胸口湧起一股莫名其妙的艷羨,忍不住問:「你似乎很喜歡它。」
「畢竟它長得漂亮,又忠誠護主,還擅長討好人類。」黎望舒捏了捏邊牧毛絨絨的耳朵,語氣平淡,「但這並不意味著我願意養它。和微不足道的喜愛比起來,我更討厭接下來需要承擔的責任與麻煩。」
站累了似的,邊牧俯下身體,趴在了長發女子的腦袋邊上,不時發出可憐巴巴的嚶嚶聲;黎望舒安撫地拍了拍它的頭頂,接著說:「隨著與它共度的時間越來越長,我與它之間的感情也會變得愈發難以割捨。但與我不同,它是短命的動物,註定會先我一步離去。每當想起這些,我的感情就會有些失控,想要將這份喜愛掐滅在搖籃里,從而生出……殺意。」
「你討厭離別?」郁儀問。
「誰會喜歡呢。」黎望舒笑了,「要是沒有杜蕊,哪怕對它的結局心知肚明,我也會將它丟在路邊。既然遲早會迎來死亡,那麼結局到來得早一點或晚一點,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它免於跟著我繼續受苦,我也不會為它悲傷太久。」
不知想到了什麼,郁儀又閉口不言了,垂眸盯著地板,不知在想些什麼。
「如你所見,我這個人自私自利、自我中心,並且沒什麼道德底線,無論對人還是對事。」黎望舒說,「聽完這些,你就沒什麼感想?」
「你想要什麼樣的答案。」郁儀抬眸,直視她的雙眼,破天荒地反問她:「說了這麼多來貶低自己,就是為了觀察我的反應?」
「你覺得呢?我沒有自言自語的興趣。」黎望舒挑眉,「另外,你有錯誤需要訂正——剛剛的話並不是貶低。在如今的世界裡,我不認為擁有這些特質的自己是可恥的。」
「對不起……但我很高興。」郁儀黑眸微彎,烏黑額發軟軟地搭在眼角,讓他的面容看起來非常柔和,「不管你的本意是什麼,對我來說,只要能知曉更多有關你的事情,我都會感到滿足。無論是怎樣的你,我都可以接受,不必這樣試探。」
「我的想法,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黎望舒眯起眼睛,審視著他,「我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值得你如此執著。」
……她很早之前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因、因為……」郁儀驀地漲紅了臉,吞吐道:「對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黎望舒追問,「如果我要你去死,你也會答應嗎?」
「……我不確定。」郁儀難耐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與她對視,「但如果是你親自動手,我不會反抗。」
關於這一點,黎望舒還是相信他的——早在擊敗蟲母后的那個夜晚,她就體驗過郁儀的乖順了。
郁儀正心如擂鼓地等待著黎望舒的回應,她卻只是輕鬆一笑,冷不丁地轉移了話題:「之前你說過,會找機會向杜蕊道歉。這麼多天過去了,怎麼不見你行動?」
「這、這件事還……」沒料到她會選在此時提起這件事,郁儀大腦一片空白。
「該不會是還沒等到機會吧。」黎望舒好笑道,「你從一開始就是這樣,有什麼話,非要等到二人獨處的時候才肯說。」
「對不起。」郁儀難為情地低下頭,「我會儘快。」
看著他抿唇不語、面染暈紅的模樣,黎望舒牙根泛起癢意。
……生得漂亮、忠誠「護主」,雖然不太會討好人,但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神態總會讓她覺得可愛。這樣想來,郁儀在她心中的地位,其實和邊牧也差不了多少——有些喜愛,但也僅此而已。
共同相處了將近兩周的時間,在她看來,郁儀的表現十分優秀,是個靠譜的同伴,她沒有意願與郁儀發展成更加親密的關係。
養寵物需要負責任,與人類相處更需要有擔當。但她對郁儀的喜愛並未壓過對責任的牴觸,因此只要郁儀沒將話說得太明白,她也樂得糊塗,能避則避。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