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萬嘉準備去收拾廚房,剛站起來就覺得頭暈目眩,拿碗的手無力地垂到桌上,還好朗謙遠接了一把,他才沒有把碗摔了。
朗謙遠有點擔心地看著他:「怎麼了?你臉色很差,是不是發燒了?」
萬嘉搖搖頭,但身上涼颼颼地,還有點冒冷汗,他也不禁懷疑。
朗謙遠試探著伸出手時,他沒來得及躲開。修長的指節先觸到了他額前的碎發,微微撥開一些,骨節分明的手背貼上額頭,試了下溫度。
「好像是發燒了。」
朗謙遠把他手裡的碗抽走,喊他先去躺著,自己來收拾。又說買來的藥里有布洛芬,可以吃了再睡。萬嘉猶豫片刻後,還是照做了。
晚7點過,山間突然捲起大風,很快又下起了暴雨。所幸屋裡還是暖和的。
鍋碗瓢盆還都放著沒洗,這是個麻煩事,萬明主動過來攬了活。朗謙遠看這小鼻嘎平日調皮搗蛋,真有什麼還是挺懂事可靠的樣子,覺得是萬嘉教得好。
萬明挽起袖子洗得很快,還有模有樣教朗謙遠怎么正確使用洗潔精和海綿布來擦鍋子。等到朗謙遠得空出廚房,萬嘉早已經躺進被窩,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兒。
朗謙遠給他倒了杯水拿進來,又試了試額頭溫度,還是很燙。萬嘉睏倦地睜開眼,眼尾發紅,情緒很差的樣子。
他啞聲問:「外面在下雨嗎?」
「沒有。」
「我好像聽到……」萬嘉像是忽然有力氣了,掙扎著要從被窩裡出來。
這會兒朗謙遠不願讓他胡來,略強硬地把他按了回去,幫他蓋好被角:「沒下雨,你燒糊塗了。」
「那花……」
「花不重要,你別想了,趕緊睡一覺,明天起來燒退了就好了。」
萬嘉沉默了會兒,也許還想爭取一下,但敵不過藥效,還是昏睡了過去。
他難得不抗拒朗謙遠,睡著的樣子很乖,不會趕人走,也不和人吵架。
從被子裡露出的大半張臉比幾年前瘦了些,但朗謙遠仔細打量時,還是覺得和從前一樣。
今天因為羅欽來,這人說話做事太體貼,就顯得自己很差勁,朗謙遠一直怕萬嘉一對比,更要趕自己走。這時候看萬嘉睡著,他才有了點安定的感覺。
原來不安和心虛是這樣的,他從前沒體驗過,所以也不理解過去的萬嘉。
朗謙遠幾乎是貪婪地看了很久,這晚沒打算再離開,只是搬了把椅子來守在床邊。
晚上雨下得很大,朗謙遠沒怎麼睡著,中途他起來幾次,測了萬嘉的額溫,半夜就退燒了。
第二天一早,朗謙遠被身邊的動靜吵醒,發現萬嘉已經坐起來了。
可能還沒清醒,萬嘉的雙臂無力地放在被子上,側頭看著朗謙遠發呆。他花了幾秒才意識到朗謙遠也醒了,便迅速移開了視線。
「我應該退燒了。」他的聲音還有點啞。
朗謙遠湊近萬嘉,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說:「嗯,應該是。現在起床嗎?還是再躺會兒?我去煮粥就行。」
萬嘉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昨晚是不是下雨了?」
朗謙遠沒想到他一覺起來就要糾結這個。他覺得萬嘉太在意花了,連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不顧及,很不理智。
所以他稍微有點生氣,說:「你昨天在發燒,就該休息,外面下多大雨都不關你的事。」
萬嘉沒說話,自己撐起來去衣櫃裡找衣服換。
他出了一身汗,早上匆忙地沖了個澡,換上乾淨衣服後,發現朗謙遠已經把早飯都煮上了。他便無所事事地坐下,拿了包萬明的小餅乾,低著頭,默默地一片接一片吃。
一些碎發被打濕了還沒幹透,垂下來,遮住他的表情。
朗謙遠說要去拿吹風機給他吹一下,他說不用。
他把一包餅乾吃了,站起身去拿牆上掛的工具簍子。
「你身體沒好全,急著去幹嘛?田裡那些花根本不重要……」朗謙遠按住了他的手。
萬嘉還是沒什麼力氣,但他努力抽回手,說:「地上這麼濕,空氣也是濕的,昨天雨應該很大。你騙我。」
朗謙遠不說話了。
「我的那些月季都已經打花苞了,淋了雨打不開,就沒法賣了。
「我加肥、打藥、壓枝、修剪……從去年冬天開始一整年的打算都做足了,本來這一批花可以賣得很好,我……」
萬嘉有很多話擠在嘴邊,但看了朗謙遠一眼,覺得他這人竟然也會有此刻這麼懊悔和委屈的神情,又沒再說了。
到最後,他只是說:「田裡都是我和萬明的生計,它們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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