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屏對李挽朝來說是一個不實在的虛影,可是對楊家人來說,那是切切實實的人,是每提起一次,就承受不住痛苦以至於落淚的人。
親人的離世,對於活著的人來說,是一輩子的潮濕陰雨。
就在這秋風和煦的午後,外孫女來給他送了飯,他叮囑了她幾句不要著涼,而後,他就想起了早亡的女兒。哎,這種東西,不想起就還好,一想起來,怎麼能不傷心落淚。
怎麼能死這麼早呢?怎麼能這麼年輕就死了呢?他又在想,疼不疼啊,這孩子死得時候疼不疼啊?死前的時候又會不會怨恨他們這些做父母的沒在她身邊呢。
本以為十幾年過去,滄海桑田,物換星移,也總該有所長進。
可痛失所愛這四個字,不想竟然是人一輩子也釋懷不了的東西。
每次提起,都是哽咽。
楊屏沒死之前,楊老爺的脾氣可大了,對兩個女兒也很是嚴格,可是自從楊屏去世後,他也變了許多,他身上的脾氣就像一下子被楊屏抽走,整個人柔和了許多。
尤其是在李挽朝面前。
楊屏離開他們去了恩文府的時候,也差不多是李挽朝這個年紀。
現在李挽朝從恩文府回了楊家,有此前車之鑑,他們豈敢再讓她回去呢。
李挽朝沒想到就那麼幾句話的功夫外祖就哭了,她拿著帕子給他,一邊又道:「早知今日就不躲過來了,還把外祖惹哭了。」
楊老爺接過帕子拭淚,好不容易才緩回來,又問她,「躲什麼?」
「上回我可能誇了廚子做的桂花糕好吃,然後小姨和外祖母就天天喊我過去。快吃不消了,這不就想著躲來您這嗎,不想還給您也弄哭了。」
楊老爺聽到這話就笑,「你那姨母她們就這樣,喜歡吃什麼,總是一次性就想給你餵個飽,這是把你當成思姐兒了,你這麼大了,還以為你和小孩子似的。你不要和她們去客氣,屆時不想再吃,直接說就是了,一家人,躲來躲去的,倒是生疏了。」
李挽朝見他不再掉眼淚,也笑著應,「下次可不敢了,時候快不早了,外祖先用膳。」
楊兆文用完了午膳,李挽朝便收拾了碗筷放回了食盒,和他又說了幾句話就打算往回家去。可是才出門,就撞見了一人大搖大擺往裡頭走,兩個人差點撞到了一處。
李挽朝定睛一看,發現是個年過五十的老者,頭髮竟也花白,臉上布著不少的皺紋。他和楊老爺年歲相仿,兩人看著應當是舊友。
「楊兄,這漂亮小姑娘是呀?我才出去沒有一年,你就又多了個孫女出來啦?」
聽這語氣,兩人關係好像頗為熟稔。
李挽朝想著要不要給這老者打招呼時,楊兆文就先走到門邊,他笑,對著李挽朝介紹,「這是我多年朋友,從前考科舉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後來一直也沒散,你喚他江爺爺就成了。」
江向北聽到這話,忙擺手,「那不成,叫爺爺,那給我喊老了,你喊我江伯就成。」
楊兆文也沒在意這些細枝末節,向江向北介紹李挽朝,「這還真是我孫女,屏屏的孩子。」
江向北眼睛亮了亮,「屏屏的孩子?你不說人一直在南邊和孩子爹住著嗎。」
楊老爺拍了拍李挽朝的肩,先讓她歸了家去,而後和江向北一邊進屋一邊說道。
「不和她爹住了,再和她爹住下去,遲早會落得和屏屏一個下場。你知道的,有了後娘就能有後爹。她在恩文府住的,一直都不好。這次她回來,我不會再叫她走了。」
江向北忍不住笑,「你看看你,怎麼還這般強勢,還不叫她走,她若真生了腿,想走你也真是攔不住。」
楊老爺叫他說得一噎,不願再繼續說這事,他一邊給他倒茶,一邊又問,「皇上這回讓你處理江南水患的事情,可都處理好了?一去就是大幾個月,怎麼一點信也沒回來過。」
江向北接過了茶,抿了一口,回他道:「是挺麻煩棘手,但也都過來了,沒什麼大事,南地現在也慢慢活過來了。如若沒好,我也不回來的,好了,我才回。回來後,聽聞太子也回宮了,馬上就去見了他,變了......還是變了。」
提起齊扶錦,他眉頭就忍不住蹙。
他這些年任太傅,在文華殿教了太子十來年的書,後來太子年紀大了,他的事情也就不多了,不用再繼續留在文華殿中,便時常會去別的地方處理事務,就如這次江南水患,也是他親自向皇上請呈前往。
不想,回來後,失蹤不見的太子也回來了。
江向北回了京城後去和皇帝述職,就馬上趕去東宮,去見自己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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