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師恨鐵不成鋼,「你哥白天特意來學校了一趟,跟我聊了會兒,他怕影響你上課,看你一眼就走了。」
袁淮停下步子,有片刻失神。
原來不是錯覺,李靜水真的來過。
李靜水睡著那會兒,陸景和吳宇都給他發了信息。
陸景那個活寶說在設計院找到了一位彭師兄的同級大姐,經過兩杯奶茶的賄賂,大姐總結彭師兄的性格為八個字,整整截截、上進狂魔,他默默替李靜水掬一把同情淚。
李靜水回了個笑哈哈的表情包,又打開了吳宇的微信,吳宇發的就簡潔多了,讓李靜水孤身在外照顧好自己,他有空會去看看袁淮。
李靜水最放心不下的,除了他爸,就是袁淮,吳宇這句話簡直熨帖到了他心裡。
他之前以為會再也聯繫不上吳宇,也以為辭職之後就會跟陸景漸行漸遠,可這兩個人,全在用不同的方式惦記著他。
G省的冬天極短,三月中旬已經是穿單衫的溫度了。
李靜水特意在衛生間換了件偏正式的襯衫,想給彭程留下一個好印象。
結果他到了約好的地方,半天不見人影,李靜水懷疑記錯了地方,對著路牌確認了好幾次。
他本身就怕給人添麻煩,這下事情不順利,心裡敲起小鼓,想著不然自己打車好了,彭程的電話卻一直占線。
李靜水不敢直接走,猶猶豫豫間,就等了半個小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路邊。
彭程眼睛很毒,一眼就認出他師父朋友圈合照里的人,李靜水本人比照片上還要清秀些。
他正在跟業主打電話,本來不打算下車,看李靜水瘦小的身子板兒拖著那個扎眼的黃色行李箱,自覺過去搭了把手。
彭程大概三十五歲上下,五官硬朗剛毅,眉心一道豎紋,看起來既嚴肅又幹練,確實很符合陸景的八字箴言。
師兄加上老闆的雙重身份,再配上彭程威嚴的長相,李靜水對著他不自覺有些緊張,小聲打了個招呼,就快速坐進副駕駛,手機都不敢掏出來看上一眼。
他豎起耳朵,把投標的事聽了個七七八八,彭程靠關係拿了個文化公園設計項目,但該走的流程還得走,有的業績資料他這樣的新公司不好準備。
彭程話說得周到客氣,卻推拉有度,屢次把對方繞回自己的需求上,他先前只聽師父誇過彭程的畫圖功底,沒想到這人做商務也是一把好手,對彭程的敬佩之心,立刻又上了一個高度。
彭程這通電話很長,直到開進小區才掛斷,「抱歉啊,開會晚了。」
「沒事沒事……是我麻煩您了彭師兄。」
彭程看他這樣拘謹,不由笑了笑。
這人確實和他師父說得一樣,是個老實孩子。
公司宿舍已經滿員,老專家又三令五申讓他好好關照李靜水,再加上彭程看過照片後又攙著點兒隱晦的私心,順理成章把人帶回了家。
彭程家在某江新區寸土寸金的位置,私梯入戶大平層,正對著燈火游龍一般蜿蜒盤踞的江畔夜景,電梯壁板上雕飾水波樣兒的花紋,樓道里舖設的無縫地磚光可鑑人,和李靜水之前住的城中村天壤之別。
李靜水拘束地跟在後面,努力記著回家路線,忽然讓彭程往前捎了一把,「過來,錄個指紋。」
彭程個子很高,操作指紋鎖的時候得彎著腰,襯衫領口的古龍水味兒就直衝了上來。
這人和陸景同是天之驕子,可彭程渾身透出一股精英味兒,讓李靜水覺得很有距離感。
他好幾次錄不准位置,彭程直接伸手拉他,「摁著別動。」
李靜水覺得尷尬,又不敢掙扎,乖乖讓彭程握著手把指紋給錄完了。
彭程給他找了雙備用拖鞋,「這倆月太忙了沒找家政,可能亂了點兒。」
這話顯然太謙虛了,李靜水看著一屋子「活兒」,愛乾淨愛整潔的基因都要蠢蠢欲動了。
彭程一個創業期的單身漢,家和賓館沒兩樣兒,純粹當個睡覺的窩,諸如廚房、冰箱這樣不用的地方落一層灰,常用的地方則亂七八糟,衣服、稿紙、水杯……哪兒順手扔哪兒。
兩處客臥早改成了書房和簡易健身室,裡頭只勉強攏出來個工作檯,別的地方全堆著書和器材,下腳都困難,壓根沒法住人。
彭程直接打開次臥,「你住這屋,用左邊那個衣櫃。」
裡面的窗簾被單一水兒天藍色,一張碩大的榻榻米占了半個屋子,書架上還擺著許多兒童讀物和高達模型,顯然是小孩子住的地方,也是這整棟屋子裡唯一算得上整齊的地方。
李靜水哪兒好意思占孩子的房間,「彭師兄,我睡沙發就行。」
「我兒子跟著前妻,寒暑假才來,你安心住吧。」彭程說著,電話又響起來,他朝李靜水打個手勢,轉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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