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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別念了,求你別念了。」

我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眼淚緩緩滑落至枕頭上。

二公子握住了我的手,很奇怪,屋內明明燒了銀碳,那樣暖和,他的手竟比我還涼。

他幾乎每日都來看我,跟我說話。

他說我十三歲入府那年,在鄭姨娘的帶領下去見他母親朱氏,他正在屋內,第一眼見我,他便記住了我的名字。

因為我壓根不像一個十三歲的姑娘。

雖讀過書,上過私塾,那雙眼睛太過黑沉,像是千帆過盡的深海,一望無際。

我的目光那樣靜,自始至終沒有望向過他一眼。

後來,我在張宓身邊,他偶爾得見,從未見我展露過情緒。

被朱氏打,被人欺,都可以默默忍受。

就好像,我從來不在乎這些。

對,是不在乎。

御史府的一切我從未在意,包括二公子張雲淮。

他也曾藉機同我說過話,隨手讓我帶東西給四小姐。

不出意外,我恭敬有禮,接過之後低頭離開,未曾看他。

如今,他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握著我的手,只為了道一句:「小春,你睜眼看一看我,今後你會是我唯一的正妻,我可以永不納妾,只求你把目光望向我。」

他還是不明白啊。

他始終不懂,那些不是我活著的意思,我如同一隻傷殘的蛹,埋在地下,註定這輩子無法破繭了。

張宓偶爾也會來看我。

她念叨著如今仍是不知所蹤的蔣世子,也說起京中近來的大事,那位曾經帶兵搜查御史府的安大人,始終沒有到地方赴任,他在離京之後的船上被歹人殺了。

她捂著胸口感嘆世風日下,竟有人連朝廷的官員也敢暗害了。

好在那歹徒被抓了。

我聞言撩了下眼皮:「被抓了?」

「對,二哥說是竊賊謀財害命,案件已破。」

她感慨完之後,又說起了京中那位晁都尉,不住的問我:「他既是你姐夫,你姐姐也早已去了,可曾想過他會另娶?」

張宓的眼睛很亮,我隱約察覺出了什麼:「什麼意思?」

「小春你知道嗎?他可太厲害了,上個月皇家冬狩,他握著一把弓,嗖嗖嗖!輕而易舉贏得頭籌,在場的那些將軍武士,沒一個比得過他。」

張宓比劃著名,好似也握了一把弓,神采奕奕:「他如今深得聖眷,想與他攀親的多得是。你既是他姨妹,可否讓我近水樓台先得月?咱們可親上加親。」

「你,不惦記蔣世子了?」

「他如今是生是死尚且不知,我惦記他有何用?還不如早些為自己打算。你有所不知,我母親已經開始著手我的婚事了,相看的那些世家子,大都如我大哥一般,真是糟心。」

「晁都尉他,也有女人。」

「我知道,開州帶來的,也就是個近身侍女,連個名分也沒給,這不算什麼。我若嫁他為妻,將那女子抬為妾也未嘗不可。這世間哪個男子不是這樣?總歸我才是正妻。」

第34章

晁嘉南來御史府看過我一次。

我出去見他,他眉頭皺起,道我病怏怏的氣色實在太差,回頭將御賜的補品送了好多過來。

其實這些御史府並不缺。

我知道聖上看重他,不僅賞了他東西,還賞了他御賜的美人。

他如今左擁右抱,好不風光。

如他這般走到今日,也算了無遺憾了。

我不該怪他,也沒有怪他。

如他所說,他也曾為了青石鎮,從地獄中走過。

他拍了拍我的肩,在無人處摸著我的腦袋,給了我一個擁抱,輕聲說:「小春,好好活著。」

那一刻我突然就繃不住了,臉埋在他懷中,哭得不能自抑,不住得用手捶打他。

晁三,晁三……你怎麼就變了?

明明我只有你了。

他的手扣著我的腦袋,緊緊按在懷中,一下下地安撫著我。

我顫抖著身體,伏在他懷中,死死地咬著唇,不願發出一點哭聲。

「乖乖吃藥,你爹和姐姐,在看著你。」

我好想我爹,也好想姐姐。

我自幼出生在青石鎮,家中開米鋪,吃穿不愁,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

如果那些都不曾發生,值我生辰,還能吃上我爹做的手擀麵。

還能與我阿姐一同放孔明燈。

那年我還剩了半隻雞腿來著。

我好想回到十三歲那年,將剩下的半隻雞腿老老實實吃完,聽爹的話,放學後乖乖歸家。

可我沒有家了。

爹曾經費盡心思為我和阿姐鋪的那條路沒了。

晁嘉南永遠不可能成為我真正的姐夫。

如今,連魏冬河也回去了。

我想我也是時候回去了。

第35章

京中局勢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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