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里一共三層籠屜,最上頭一層是雜麵饅頭,中間還放著盤橙紅的蒸南瓜。
方竹只把南瓜端出來放到鄭青雲支好的矮桌上,就把這層籠屜擱到一旁。
餘下兩屜便全是鮮肉包子了。
包子皮兒是純白面的,擀得很薄,餡兒又放得足。熟透之後便能從外面看到油光,連那籠屜上都浸著層油。
方竹拿著筷子一夾,那包子就朝里凹陷進去,軟乎乎的,個個都冒著熱氣兒,看著就叫人歡喜。
「快,趁熱吃,這剛出籠的包子味道最是好!」陳秀蘭把一盆綠白相間,清清淡淡的菘菜豆腐湯往矮桌上一放,笑著招呼其他人。
「呼,燙燙燙,」方桃張嘴哈著氣,卻是沒等嘴裡的咽完,又咬下一大口,「好香,比外頭買的還好吃!」
陳秀蘭也是連連點頭:「那可不,街頭賣的那些可舍不得放這多餡兒。」
往往吃下大半才能嘗到肉味兒,哪像他們自個兒做的,一口咬下去那肉汁兒直往外冒,不動作快點兒就流到手上。
方竹和鄭青雲雖沒說話,但看那啃包子的動作也是極享受的。
自家做的包子個頭大,但油水足,讓人吃了還想,最後連肚小的方桃都吃下兩個,手上沾著的油都沒浪費,被細細舔過。
鄭青雲更厲害,一口氣啃完四個大肉包,又拿湯泡倆饅頭吃掉,才滿足地放下碗筷。
方竹每回看他吃飯都在心裡嘀咕,虧得這人不是個懶漢,不然照這吃法非得把家吃垮不可。不過也興許是因為能吃,才能有一副好體格,比一般人都要高壯許多。
吃過肉包子,從胃到心都是暖的,哪怕外頭風雪交加,一時也覺不出冷。
這回的雪比初雪下得更為頂真,都沒怎麼間斷過,不出半日,外頭就只能看見刺目的白。
炭火烤得人昏昏沉沉,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一家人不等天黑,就早早回房洗漱歇息。
真躺回床卻沒多少睡意。
鄭青雲出去倒水,方竹鑽進被窩沒一會兒,又騰地爬起,趴到床沿拽出底下的木箱,從裡面翻出錢箱放在床上,裹著被子開始數錢。
她隔段時間就要清點一下銀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鄭青雲倒水回來見她這樣沒多說什麼,只踢掉鞋子,鑽進被窩把人攬進懷裡。一低頭嗅到股淡淡的梔子花香,不禁在方竹臉頰蹭了蹭。
「擦香膏了?」
臉上痒痒的,方竹抬手推開那毛茸茸的大頭,好脾氣地答:「烤那麼久的火,臉幹得厲害,就搽了些。」
這香膏還是鄭青雲買回來的,那樣小小一盒,最便宜的也得花六七十個銅板。鄭青雲賣了幾日的柴,給她們三一人挑了一盒。
因為精貴,平日裡都不捨得用,只覺得難受了才抹點兒。
鄭青雲笑道:「就得多擦擦,近來風烈,烤火又燥,傷膚得很,當心到時裂了口子,買回來就是給你們用的,不必省著。」
說完還在她臉上颳了下。
方竹揪著鄭青雲的手指不讓他作亂,心裡對他的話很是受用,嘴上卻道:「你說得對,往後你也得多擦擦,天天在外跑,吹得更厲害。」
果然,鄭青雲的臉色一下變得奇怪,「我就不用了吧?皮糙肉厚的,不礙事兒。」
方竹逗他:「那不行,到時候一看臉上紅一塊黑一塊的,太丑。」
鄭青雲摸著自己的臉,驚疑不定:「真的?」
「嗯。」
方竹點點頭又開始數錢。
除開陳秀蘭分給她的五兩碎銀,餘下全是銅板,都是這幾個月來賣菜、做繡活兒,鄭青雲做工、賣柴,慢慢積攢下來的。
之前的都被方竹拿麻線穿起來,一百個一串,方竹數了數,共有四十六串整的,算下來就是四兩六錢。
她數完這些,仰頭見鄭青雲還皺著眉頭十分糾結的模樣,不禁好笑,開口打斷這人的胡思亂想:「下次去縣城,拿四十串銅板換成碎銀吧,不然這小木箱都放不下了。」
心裡卻想著天晴後得去胡郎中那兒問問有沒有什麼不帶花香,防皸裂的藥膏。村里人沒什麼嚴重的毛病很少去請郎中,胡郎中多數時候都很清閒,向來喜歡折騰這些玩意兒。
鄭青雲回過神來,看著被子上成堆的銅板,笑著應了聲好,又問:「今兒帶回來的算進去沒?」
「還沒來得及數呢。」
「我來,手放被窩裡暖著,外頭涼。」
方竹笑眯眯點頭,手在外面這一會兒,確實已經冷得有些發僵。她把手塞到被子下,撈起湯婆子抱著,很快覺得暖和起來。
鄭青雲已經把枕頭下的錢袋子摸出來,快速掏出裡頭的銅板數過,共四十八枚,這是給陳秀蘭分出約摸一半後的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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