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秀蘭摟起一堆麥稈上下抖動,有麥粒簌簌落下。
她笑了笑,說:「不用打了,青雲把麥杆子抱走,我和小竹來篩。」
又忙活幾刻鐘,院裡總算只看得見金黃的麥子粒,被陽光暴曬後,打眼一瞧,似乎在微微震動。
「可算又忙出一樁大事!」陳秀蘭癱坐在堂屋椅子上,猛灌一大口涼水,「身上癢得很,今兒也別等著晚上了,歇一歇就燒鍋熱水洗洗,把衣裳都換下來。」
鄭青雲應了聲,直接起身去石缸打上兩桶水倒進鐵鍋。又給灶里添上火,讓方桃瞧著,自己便拎著涼水去草屋沖涼。
天氣熱起來,洗漱用的水用不著燙,一把火就燒好。
等鄭青雲從草屋出來,另外三人也依次去從頭到腳都仔細洗過。換上一身乾淨的麻衣,方才覺著身上爽利許多。
今年運氣不錯,收麥子趕上好天氣,一連幾日都沒下雨。麥子曬得很好,沒受潮沒發霉,人人面上都帶著喜色。
收完麥子,也到交夏稅的時候。
收成好,麥子收回來也沒什麼折損,這糧稅都交得高高興興。
從鄉里交稅回來,鄭青雲便又背上一袋去村口,用大石磨磨成白面。回家就蒸了一屜豆角肉包,一屜茄子包。
新麥子磨出的面又白又香,面也發的好,包子蒸出來十分暄軟,幾口一個,都顧不上吃旁的菜。
第55章
蟬鳴不休, 夏日已至。
遠處叢林綠意洶湧,炙熱陽光當空而照,曬得樹葉捲縮,連偶爾吹來的風都被熱浪裹挾, 又悶又燥。
堂屋的門大開著, 明晃晃的光堪堪灑至門檻處。
方竹坐在桌前補衣裳, 方桃就在旁邊慢悠悠搖著蒲扇, 涼風微微驅散熱氣。
一隻蚊子嗡嗡叫著在眼皮子底下飛來飛去, 惹人厭煩。方竹把針別在布頭上, 緩緩抬起雙手,瞅準時機猛的一拍,終於安靜下來。
突兀聲響也驚得正打盹兒的陳秀蘭往前一栽,瞬間便睜開雙眼, 迷濛地看向四周,聲音含糊:「咋了, 出什麼事兒了?」
方竹攤開手, 把掌心被拍扁的蚊子摘掉,聞言有些好笑,「沒,是我在打蚊子。這會兒也沒什麼事, 娘不若去床上歇著。」
「這時節往那兒一坐就瞌睡, 」陳秀蘭張嘴打個大大的哈欠, 又抬手抹掉眼角擠出的淚, 「那我去躺會兒,你也別做久了, 難得清閒。」
方竹拿起針在發頂蹭蹭,復低頭縫衣, 「嗯,我給青雲把衣裳補好,也去眯一陣。」
陳秀蘭點點頭,晃著蒲扇走開。
沒人說話,屋裡重新陷入安靜,只間或響起打蚊子的啪啪聲。
手裡的衣裳破得有些厲害,被樹枝鉤壞好幾處,方竹費了些功夫才弄完。
收拾好針線簍子,姐妹倆也各自回屋。
脫掉外衣搭在肚子上,只穿件無袖汗衫,露出整條胳膊,再往涼蓆上一躺,身上舒坦許多,方竹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
有風自窗戶鑽進房內,拂動床角懸掛的艾草枝……
迷迷糊糊間,二白的吠叫聲從矮林那邊傳來,不似往日撒嬌賣痴時的嚶嚶叫,帶著兇狠和威嚇,一陣高過一陣。雞群也似受到驚嚇,鳴叫此起彼伏。
方竹翻身下床,扯過外衣披上,邊系帶子邊往外跑。一出門正好遇上同樣聽到動靜,著急忙慌出來的陳秀蘭和方桃。
幾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幾分凝重。
「二白從沒這麼叫過,估摸是有什麼東西來偷雞,都當心點兒。」陳秀蘭快步到灶房裡抽出幾根手腕粗的木棍分給姐妹倆,徑直往院外跑。
三人跑出院門,遠遠就見所有雞都惶惶不安地扯著喉嚨高喊。二白也沒在窩裡,站在圈大雞的竹籬外,弓起身子汪汪叫得可凶。
按理說若是黃鼠狼、老鼠什麼的,應該早被嚇跑才是,方竹隱隱覺得不對,暗自握緊手中的木棍,向著雞圈靠近。
等走近一看,更是頭皮發麻。只見雞舍門口落葉之上攤著一條土褐色、身形不大的蛇,正緩緩吞食一隻老鼠,這會兒已經只剩一截尾巴尖在外面。
身後陳秀蘭和方桃控制不住地驚呼。
方竹心裡也在發抖,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她沒認錯,這應該是條毒蛇,若是放跑,萬一下次它追著老鼠跑進家裡怎麼辦。
一瞬間,方竹腦海里閃過許多令人發毛的可怕情景,終於還是伸出手去推竹籬門。
陳秀蘭連忙拉住她,嘴唇顫抖著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方竹寬慰道:「它現在暫時動不了,不會有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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