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不是一個會因為環境而傷春感秋的人,一切發瘋的源頭應該都來自於我自己,可是在這樣的時刻,我突然很想告訴我哥,我愛他這件事情。
我坐到我哥身上,抓著他後腦勺的頭髮強迫他仰起頭,然後命令他開車門。
我哥說讓我別鬧,可是我像是瘋了一樣堅持這麼做。現在想來這實在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因為當時我們的車停在老城區,而且那會兒是凌晨三四點鐘,很有可能遇到搶劫犯或是開槍的傢伙。
可是沒有辦法,我當時是一個瘋子,這麼想來我哥也不是什麼太正常的人,他居然真的縱容我讓我把車門打開,我和他兩個人一起從車裡出來了。
我也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只是突然很想看一看天上有沒有星星月亮或是即將出來的太陽。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朝遠處看,沒想到還真有。
照著巨大老城區的天空上方有一輪撕破烏雲的旭日,那一枚日光像是有溫度一樣,我感覺我渾身上下都燥熱難當。
我哥順著我的目光看著那太陽,我回過頭來看他。他的側臉在那樣稀少的光線下有一種很硬挺的視覺效果,像那種藝術展會裡的裸體雕塑那樣俊美又硬朗。
我仿佛聽到遠處傳來一兩聲沉悶的聲響,而後沉寂的四周讓我感覺這世界上就只剩下我和我哥兩個人。
我想起我哥第一次站在拉斯維加斯的秀場,那時他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名氣的小模特。我記得他那天穿的衣服,是一件像飛機機長一樣的貼身挺拔的制服,但是他的肩上沒有肩章,而是兩片用金色盤扣貼住的橄欖枝式樣的小布片。
他的胸前是那種像宮廷里的人才會穿的那種盤綜錯雜的白色紋扣,衣服的下擺把他的腰線掩蓋在黑色的西裝褲里,在衣服和褲子交接的地方是寫著「Harvey Lin」的巨大參賽姓名名牌。
那時他的面容很蒼白,像一個剛從水裡出來的游泳的人。他臉上上了妝但是卻感覺很肅靜,只有他深邃的輪廓讓一切看起來有一點血色。
我想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順上摸上我哥的手,然後把頭靠到他的肩上。
我哥輕輕地摸了摸我的臉,我突然有點難受,因為他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摸我的。
「林遠珩。」
「怎麼了?」
我把整個人的重量都放到我哥身上,這麼貼著然後仰起頭看他的臉:
「我全世界最愛你,我非你不可。」
「我不能沒有你。」
「你的全部我都喜歡,我只愛你一個人。」
「我愛你。」
我覺得我的聲音不是很清明,在那種荒謬的環境下有一種囁嚅的感覺。我哥緊緊抱住我,我可以順著他的衣領看到遠處拉斯維加斯東部燈火通明的商業街,我聽到他在我耳邊向我重複這些我跟他說過的話。
可我們都沒有意識到這樣的話在電影裡是主人公分別之時或是離別之夕才會說出的像悲劇一樣的輓歌,或是士兵上戰場之前對戀人留下的一定會回來的承諾。我不知道,我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一刻,他的心跳聲混著呼嘯的黃沙,傳進我耳朵里。
我意識模糊中想起之前問過他的關於世界末日的話,突然覺得我哥說的話很對。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就算世界末日就在下一秒,就這麼靜靜地等著,等它來,和我哥靠在一起,在世界末日的時候和他死在一起——
我覺得,這確實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這次回程的時候飛機途經舊金山,我哥帶我去了一片特別美麗的海灣。在那裡我們買了一隻帶夏威夷果的抹茶味冰激凌,上面點綴了我喜歡的像玻璃碎片一樣的細長水晶糖,它的口感有點像披薩,但是很甜。
我哥好像還沒有從上次我醉酒抱錯了人的「事故」里原諒我,我吃完了冰激凌之後湊上去想要親他的時候,他居然沒有主動靠過來。
我頂了頂腮幫子,決定這一次不慣著他。
其實那件事情確實是我的錯,但是我越不占理的時候我就越不想承認。那些所謂的愛情雞湯告誡不就是這麼說的嗎:
愛情中兩個人相處就需要有退有進,雖然沒有說到底是如何進退,但是我想我可以隨便濫用,因為對象是我哥。
果然,我哥看我沒有再一次貼過來而是走到海灘邊蹲著看海水後,終於忍不住主動走過來蹲下來,掰過我的臉親了一口。
我假裝矜持的沒有原諒他一副要哄的樣子,他就氣笑了:
「是你做了錯事,還怪我了。」
「我做什麼錯事了?」
「你抱別人。」
「誰讓你當時不站在那?都是你的錯,都怪我太信任你,我以為你會一直看著我,所以就以為你會一直站我旁邊,結果你根本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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