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心裡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不是憤怒也不是嫉妒(那個時候我還沒和我哥在一起),我就是有一種很奇怪的戰慄感。
那種感覺很微妙,像是有一團用火柴擦亮的焰火慢慢升起到我的喉嚨,呼吸變得很晦澀。這個詞好像跟呼吸不搭,但那種感覺只可這樣意會。
那天,每次都拖著寫作業的時間的林嶼清早早地上了床,自覺地把他那張床邊的燈關好,然後貼著牆安靜地躺下。
那是我第一次那麼安靜地做所有事。我哥好像意識到我有點不一樣,便在床頭昏暗的燈下遠遠地問了我一句:
「你怎麼了?」
我當時看向他,他還是老樣子——一副面無表情冷冷的樣子,可我看著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我眼裡突然變得那麼好看,流光溢彩,有種蠱惑人心的美。
我沒說什麼,翻了個身,對著潔白的牆面。
年少時期的我感受到的那種鮮活但又不知表達的隱秘心思,埋藏在某一個難以入睡的夜晚,聽著窗柃上往下滴落的雨滴聲,是生命里的,第一次心動——
因為那個淋雨跑向車站的少年。
我不在乎兩個人感情的長短,我只在乎感情的分量。如果一定要說我和我哥誰先喜歡上誰的,我覺得那也許是我。
但是這麼說又不太準確,因為小孩子對喜歡的界限比較模糊。孩子純潔美好的心靈,對愛和美都是很純粹的。
我問過我哥,問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他說是很早的時候。
我說,你那時一直對我冷冰冰的,你小的時候肯定很討厭我吧?
這話我其實是故意這麼說的,就是為了讓他否定我。
我哥卻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我對你冷冰冰的嗎?我那時候只跟你一個人說話,還一直關心你,你看不出來?」
我愣住了,這麼一想來,我哥好像確實不只是對我冷冰冰的,他對所有人都冷冰冰的,對所有事情都是漠然的態度。我無從思索他對我的關心,那會兒只覺得他總是無厘頭地跟我說話,然後又冷漠地收尾。沒想到是我當時不知好歹了?
這讓我不禁有些想笑,想我哥到底是個什麼品種的奇葩。因為他小的時候確實特別難以接近,可是一到初高中之後就變得人模人樣的,智商情商都雙管齊下,像是背著我半途修道了一樣。
我哥和我第一次牽手,是在高二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剛考砸了一門考試,物理只考了四十多分(平時都是六十多分)。雖然我哥的物理一直都是80分以上,但我不能跟他比。(我以前覺得物理能上70已經難如登天,像他這種回回考80加的絕非普通地球物種。)
所以當時我拿著那張四十多分的卷子,感覺自己要完了。
雖然那一次確實是出現了非技術性的失誤,但是不可否定的是那一次的綜合考核中,我退步了。
我拿著卷子走到學校操場前的草坪台階上,然後閉著眼睛坐在那裡曬太陽。
所以為什麼說小孩不靠譜,因為小孩子心胸狹隘,一點點小事想著想著就容易走進死胡同。我當時覺得整個人生都無望了,覺得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地選了理科,但我這門科目卻這麼垃圾。
林遠珩一定考得很好,他考得那麼好,那他一定會去很好的大學,到時候我們就要分開,我就再無法跟他一起上下學,一起在安靜里入眠,一起吃早飯,一起生活了。
想著想著,我便開始仇視起學習來,因為自己hold不住它所以開始厭學,覺得學習沒有意義。
為什麼學生要學習這些這麼過分理論化的知識?
以後我去參加工作了會用到我學過的這些該死的電磁力離心力和加速運動嗎?
我以後又不搞科研,我幹嘛學那麼深?
學校和社會為什麼要這樣壓榨我們這些無辜的學生?(……)
當時那個熱得要死的草坪上就我一個人,路過的人遠遠地看到一個傻子坐在那裡被陽光暴曬還不挪一下,一定在心裡想:
哈,又學瘋了一個。
可我當時沒有想到自己當時那樣子是那麼神經的存在,只覺得這世界都在針對我。我獨自鬱悶了一會兒,然後就聽到身後有個人喊我:
「哎,過來。」
我哥一隻手擋在眉毛上遮住直入眼睛的陽光,站在不遠處喊我。
我瞄了他一眼,看著他悠閒的樣子更煩了。
呵,你當然悠閒,你當然不知道了,你成績那麼好,回回年級前十,怎麼懂我這個每次奮進全力才能進年級前一百的痛。
我沒再看他,而是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滾。」
然後我就聽到我哥往我這邊走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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