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曝射出慘兮兮的白光,等過了一段時間就變得晴朗起來。車窗沒有搖下來的時候會感覺公路上濕漉漉的,車窗搖下來後才發現那只是因為膠油路沒有鋪均勻而產生的光線折射。路面很乾燥。
車在路上有點晃,頭頂的天空像是垂下無數根隱形的木偶細線把那些雲吊在半空中,我抬起頭,總覺得即將要被那些輕柔的雲砸到。
我拆了一張濕巾擦臉,出門的時候我塗了一點防曬霜,但還是感覺有點幹得慌。我身上穿一件橘黃色的夾克,這件衣服是我哥衣櫃裡的一件,我把它帶了過來。從那個小販那裡搞慈善買的鴨舌帽放在我手邊,它看起來很乖巧,但我沒有戴,因為那種捂住的感覺讓我有點悶。
狂風從半開的車窗灌進來,它很有方向感,把我的頭髮整個往後吹,我已經剪了一個清爽的短髮,但額前的一點點碎發還是會被風拐彎吹向後方。
我問Pic他幹這個safari的導遊工作幾年了,他說六年。我問他途中有沒有出現過什麼緊急狀況,他說挺多的。
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還正想多問一嘴,可緊接著下一秒,不用他回應,狀況就發生了——
我們的車胎炸了。
車前引擎好像也出了點毛病。
Pic從備用箱拿出備用輪胎,但是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備用輪胎沒有充足氣。Pic說這輛車是他找一個朋友借的,那朋友很有誠信,所以他就沒有太管這些後備工作。
我沒有跟他爭論「誠信」這個詞用在這裡的合理性,只是坐到車裡拍了一張遠處遍布黃沙的圖。
車停在廣袤平野的公路邊上,燥熱的風瀰漫在空氣里,伴隨著燒焦一樣的刺鼻汽油味,路面像變質了的瀝青色,雖然可能它本就應該是這樣。
Pic修了一會兒引擎,然後把車前蓋關下來。他從車座椅上拆了包煙,向我遞過來:
「來一根。」
我沒有接:「戒了。」
他挑一挑眉,然後聳了聳肩:「好吧。」
緊急狀況來得很突然,人總是會把事情過分理想化,以至於面對一點突發情況就容易措手不及。不過我倒也沒有覺得這樣太壞,因為能夠發生這樣的事情也算是一種機遇,也許,它會讓我看到不同於正常旅行的東西。
可事已至此,我們確實不得不只能停留在這裡,等過路的某輛有空位的閒車出現搭我們一把。否則今晚我們可能得在這個地方過夜,而且我們都沒有帶夠充足的保暖的衣服。
道理是如此,可我卻隱隱約約有些期待。
人在凍僵的時候會看到什麼?
我還沒有試過,聽起來不錯。
一直等到下午三四點鐘,在無數次車輛經過對我們視而不見、無數次路過的車的司機對我們無聲地咧嘴嘲笑、連鳥都要停到車頂上炫耀似的看著我們後,終於來了一輛「天使車」——
是一輛D牌的小型吉普,那位菩薩司機說可以捎我們。
我把我的東西稍微收撿了一下就坐上了他的車。當然,不是免費的,我付了三倍車費,順便把Pic的也付了。
黃昏在看不盡的平野邊緣奔馳,路過的波光粼粼的藍綠色湖面浮起一些不均勻的黑色硬塊,那是河馬頭部和背部輪廓分明的硬朗稜角。靠在車后座的硬皮板上,Pic略帶抱歉地問我:
「是不是沒有拍到想要的?」
我搖搖頭看向窗外:「還好,也拍到了一點。」
「Lin,你是來這裡旅行的嗎?這是你的第一站路?」
我轉過頭去看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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