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謝子和問。
「然後,」應如是道,「他不信邪,我就在他這一世快要壽終正寢時親自去送了他一程。迴光返照,意識混沌,他認出來我是誰了。只可惜,他還有幾世劫要歷,歷完回去他才能把消息帶回九重天。」應如是道,「你來的挺快,在他把消息帶回去之前就找到我了。」
謝子和抿嘴笑了笑,眼角濕意仍未褪去,他問道:「你身體怎麼樣了?」
應如是道:「我剛醒來時身體不算好,經常每隔三四天就會陷入昏睡,有人喊,睡得時間就短,沒人發現,我就能睡一個多月。」
「昏睡?」
「嗯,」應如是點頭,她似是想起什麼,問道:「距上次大戰有多久了?」
謝子和不假思索道:「按九重天來算,已經滿打滿算一百一十八年了。」
應如是算了算,道:「我在人間醒來的時日也不過一百多年。」她嘆息似的笑了笑,「原來我竟沉睡百年。」默了一瞬,她接著道,「後來碰到慧遠,他診治後好了不少,至少不會隔三四天就睡一次。」
「那個圓寂的大師?」謝子和問道。
應如是點頭:「慧遠說他曾經得開天眼,元神有幸被邀得天宮百花宴,他說在百花宴里見過我捏的仙官,以為我也是開了天眼的人,特來拜訪,想與我促膝長談,共參天機佛理。卻不想當時我的身體狀況實在是不穩定,他找來的時候我正處於昏睡之中,怎麼喊也喊不醒。於是他召弟子,用梵術開金光,護我周身氣澤七七四十九日,也就是自那以後,我的身體才比之前好了不少。可他終歸還沒飛升,仍是凡胎肉體,就算竭盡全力也無法將我這種症狀根除。我感念他幫我一次,就贈予他一些仙官像並許下諾言。只是,他年紀漸大,不便下山,我身體不宜長途跋涉也難得上山,只能請人將東西帶上去。幾十年,竟也難得見上一面。也就他臨終之時我跑了一趟,只是沒想到,他會對我的身份耿耿於懷那麼久。」
「信徒見神,皆是如沐天恩。」謝子和道,隨後伸手探到她額頭,用仙力探查一番,緩緩吐氣道:「神力全無,靈域竟也無法感知。」雖然應如是如此傷重,可老天能留她一命,他也甚是感激了。
應如是點頭:「是,我自己也沒辦法感受到靈域,除了不需要按時吃飯,基本與凡人無二。」
謝子和想了想,道:「我們回九重天,肯定有辦法可以救治你的。」
「現在?」應如是有些僵硬。
「那何時回去?」謝子和不解。
「我害怕他們見到我和你一樣撲上來。」應如是調侃。
謝子和微笑:「總要面對的。」
不出她所料,易清月見到她的時候比謝子和還激動,一個熊抱直接撲到應如是懷裡,得虧應如是如今還是上神之身,要不然還真接不住這一下。
「咳咳……阿月,下來,喘不過氣了!」應如是嘴上這麼說,可還是穩穩噹噹地抱著她,免得她摔了。
易清月在她身上把眼淚都抹乾淨了才下來,應如是看著她的鼻涕泡,笑道:「將軍啊,穩重一點。」
易清月揉了揉鼻子:「誰有你能耐啊,一驚一乍的!」
應如是扭頭看向站在後面的方青雲和應夫人,她走過去,深深一拜,道:「不孝女應如是再拜父君,母君。」
方青雲托起她的手,一直拍著她的手背,嘴角一直帶著笑,眼裡也一直含著淚,嘴裡念叨不停:「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應如是笑了笑,輕輕把他們攬在懷裡。
……
應如是一身新衣,繫著根紅髮帶,手裡拿著束花,進了眾神陵。她走到墓前站定,看著墓上刻著的名字,嘴角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釋然。她把花束放在自己的墓碑前,不知道是為了祭奠誰。
易清月從後面走上來,道:「那日上神隕落,天邊流星璀璨,七日後光芒散去,早就什麼都找不到了,雲歸君和瀾滄王也只立得一個衣冠冢。」
應如是聞言點頭:「神力耗盡,上神之軀保不住,七日後,也隨風消散了。」
易清月看向她,繼續道:「你們走了以後,冰葉和龍吟依舊鎮守在靈界,旁人觸碰不得,你準備什麼時候把兵器拿回來?」
應如是看著墓碑,道:「我現在神力全無,拿回來也無用,就讓它替我繼續鎮守在那裡吧。」
易清月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墓碑,道:「趕明兒把這個平了吧,你現在都已經回來了。」
應如是沒說話,她還沒想好。
「還沒問呢,」易清月道:「雖然可能不該這麼問,但我還是想知道,你是怎麼回來的?」
應如是看著墓碑,微風拽著她的髮帶,她開口道:「我本來,神力耗盡,是應該隕落的。可是……」應如是轉頭看向易清月,目光中有那麼一絲悵然,她緩緩道:「我快隕落的時候,景風託了我一下。」
「他……」易清月聞言也有些驚訝。
「終歸是,」應如是頓了頓,「於公,於私。」
易清月看著應如是,她知道她心裡在想著什麼,殺她逼她卻又救她,景風其人,壞又不壞徹底,瘋又不瘋得六親不認。青淵候的屍身他都能拿來練成兵器,卻又不捨得對應如是下殺手。當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也當真是讓人難以忘懷。
易清月拍了拍她的肩,望著她,什麼都沒說,她們做不了評價,也說不了是非,他們沒那個權利了。
易清月道:「你現在身體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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