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雪下的很大，院子裡積了層層雪，沒一會兒肩頭也落了雪，結成冰霜，他弄了點冰用黑布包著，就這一會兒手就凍紅了。

程景軒用冰給傑蘭敷在頭上，傑蘭緊皺的眉頭舒緩了些。

發燒大多都頭痛，更不要說連續一周反覆發燒了。

程景軒用手給傑蘭揉了揉額角，傑蘭的表情舒服了些沒那麼緊繃了。

程景軒的手摁著夫人的額角，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對方的時候，兩姐弟渾身髒兮兮的像小乞丐，顧余將姐姐護在身後，眼神是陰鷙的，那么小的孩子就看著不太好惹的樣子。

可是眼前的人…在跟他成婚的當天仿佛換了一個，不是以前那個陰鷙的少年，對姐姐顧淼淼似乎也並不在意。

顧淼淼現在如何，「顧余」不知道他肯定更不知道。

這一點是他至今都覺得奇怪的，難不成弟弟並不願意替嫁，姐姐強行將人綁來的…兩姐弟因此有隔閡了？

程景軒覺得那好歹是「顧余」看重的姐姐，「顧余」或許表面不關心，但實際上還是會在意吧…

「咚咚咚…」

「二少爺藥熬好了。」管家的敲門聲打斷了程景軒的思緒。

「進。」

管家端著藥進來，程景軒接過，他注意到管家欲言又止躊躇的樣子。

「怎麼？」

管家瞥了眼床上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剛剛抓藥的時候，看到了少夫人。」

程景軒端藥的動作一頓：「什麼？」

「可能是我看錯了，那女子背著藥材進了藥房裡面，我也只是晃了眼，覺得很像少夫人，身上戴著銀飾…和少夫人腰間的很像。」

程景軒看著夫人腰間的銀飾，一條長長的如同編織的鏈子，上面掉著幾片紋路清晰的銀葉，這樣的小鏈子兩姐弟都有，都縫製在衣物上。

那女子大概就是顧淼淼了，巫族的後人大多會醫術，靠採藥謀生不足為奇。

「你沒看錯，」程景軒沉聲道，「那人是顧淼淼。」

管家懵了下，看著床上躺著的人：「那這位是…」

「顧余。」

「顧余？可是…顧余不是男子麼？怎麼會懷孕？」老管家說話都有些發抖，看來是受了點刺激。

「他體質特殊，可以受孕。」

老管家拍了拍額頭，大概是覺得自己老糊塗了在做夢：「這…這實在有些不可思議啊…」

「管家，我需要你幫我做個事。」

老管家連忙應道：「二少爺儘管吩咐。」

「幫我打聽下顧淼淼過得如何。」

管家看出來程景軒是當真喜歡上了「顧余」，為了對方還一併想要關照下對方姐姐，只是這三人關係屬實有些複雜了。

弟弟替姐姐出嫁，如今還懷了孕…

這「顧余」確定不是妹妹嗎？

老管家所思所想都呈現在臉上，表情紛繁複雜。

男子同男子相戀屬實少見，但管家的思想還比較開明，他不過一介下人，主子們怎麼過有什麼奇怪癖好都跟他沒多大關係了。

「好的二少爺。」管家行了禮就出去了。

程景軒扶著傑蘭起來吃藥，傑蘭迷迷糊糊地知道要幹什麼，張口喝下了程景軒餵到嘴邊的藥。

只是這藥實在太苦了，傑蘭不自覺變成了苦瓜臉，他捏著鼻子一口氣喝完。

迷迷瞪瞪的又被扶著睡下了。

程景軒不知道該如何照顧懷孕的人，他又叫來下人，讓他們隔天去市上掏一點相關的書回來。

大概是有了要照顧的人，程景軒生平第一次打算參與程家的生意，去謀一份差事照顧妻兒。

哪怕他與大哥產生矛盾需要獨立出去，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會無法立足。

他們程家世代經商，多是做布料和香料生意的，他父親和繼母一走，整個龐大的商業都落在了他大哥肩上。

他大哥只搞得來人際關係，但頭腦簡單，做坊主如果經營不善程家也快完蛋了，所以這次他哥會讓他回來也不意外。

程景軒雖然斷了腿終日被關在書房，但天資聰慧，腦子比他哥好使多了，只是他爹也沒交他做生意，殘疾者也當不了官，他自己也無心做這些。

眼下他可以為了妻兒走出去，幫他那蠢笨的哥哥一起經營。

——

隔天傑蘭醒來的時候，身側沒有人，倒是床邊站了兩個丫鬟。

「少夫人。」

兩丫鬟長得差不多，看著挺機靈的，但是傑蘭被喊的覺得哪兒哪兒都怪。

「有什麼吩咐叫我們去做就好，二少爺跟大少爺去鋪上了，囑咐您好好休息。」

「…」傑蘭閉眼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過了會兒他手一頓，突然看向丫鬟，「你們說二少爺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