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瑾怔忪,一時不敢動。
這鸝鳥釘是由裴珩當日親手戴上的,目的是為報復羞辱自己。
弄臣有規矩,在宮中行走得一直佩戴鸝鳥釘,以區別身份。所以哪怕一度發炎潰爛,謝瑾在人前也始終佩戴著此物。
以至於被裴珩取下來的那一刻,耳針與骨肉黏連不分,疼得謝瑾都有些不適應,他沒忍住輕「嘶」了一聲。
裴珩跟著皺眉,想問「痛嗎」,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忍著」。
他從懷裡取出黃帕,輕拭起謝瑾耳上的傷痕。
兩人的臉此時隔得太近,稍一不留神,鼻尖便無意觸碰在了一塊。
裴珩的氣息一下就變燙了,他乾脆沒有挪開。
耳朵又是敏感之處。
裴珩此時揉捏住謝瑾的耳,就好像是無意捏住了他的軟肋。
謝瑾身子不由輕輕顫慄,又繃得很緊。他一下便適應了裴珩身上那股濃烈的氣息,也忘了要推開。
可他們又口乾舌燥地克制著,沒有更進一步。
鼻尖與額頭緊緊貼靠著,一遍遍溫習著彼此的氣息。
聽著對方的呼吸為了自己而逐漸變得凌亂、粗重,甚至難捨難分。
仿佛他們接了個很深很深的吻……
愛欲呼之而出。
可誰也不會承認動情了。
他們少年時就被長輩師友告誡引導,習慣了彼此憎惡,彼此疏遠。
就是沒人教過他們,要如何承載眼前這般美好而無法抑制的溫情——好像那才是天生刻在他們骨血里的東西。
「皇兄……」
「……嗯?」
裴珩微抬起了頸,似有許多話想說,可最後只是微不可察地笑了下:「沒什麼。」
夜已過三更了。
謝瑾也一下清醒了,他稍稍坐了起來,將面上浮色壓了下去:「皇上可要走了?」
裴珩默然承認,明日朝中還有一大堆事,他不能再像那次一樣,放縱無度地將整夜時光都耗費在弄月閣,浪費在謝瑾的身體上。哪怕他很想。
他將掌心餘下的藥塗抹在謝瑾的耳上,長吸了一口氣:「好好養傷。」
只是再尋常不過的分別,可謝瑾覺得這一刻有些不大真實。
他也不敢多留戀,頷首淡淡一笑:「嗯……」
-
這一夜,謝瑾難得好夢,一覺睡到了天亮。
他醒來時,幾名御醫早已在小院外候著了,就等著給自己診治換藥。
都是裴珩吩咐過來的。
於是一幫御醫在弄月閣捯飭了一上午,替他的內傷外都調理了一遍。
風和日麗,謝瑾用過午膳後,才到了內府庫房辦正事。
「……錦繡玉龍獅子一對,青玉雲龍紋爐一隻,琺瑯並蒂蓮紋象耳瓶一對,還要再加琉璃銀香盒四盒,皇后殿中的應就這些了。瑾殿下,您看可都和帳簿對得上?」
聽內府老總管提醒了,謝瑾才意識到自己出了神。
他的手指放在算盤上,已久未撥動過算珠,腦中還停留在裴珩昨日在弄月閣時說的話、做的事。
「公公可否將後十件的數目再報一遍?對不住,我方才想到別處去了。」謝瑾為難道。
「殿下客氣了,便是從頭再報一遍,也不打緊。」
他打量謝瑾的樣子,「嘖」聲戳穿道:「殿下,您是在想哪家的美嬌娘了吧?」
「我沒……公公莫要說笑,」謝瑾面色微紅,咳嗽了兩聲,欲蓋彌彰地將算珠一顆顆快速撥到了原位,蹙眉低聲說:「……沒有美嬌娘。」
老總管自詡識人察言觀色斷不會有錯,他聽謝瑾矢口否認,也只當他是不好意思,笑而不語。
「瑾殿下——」
許多日未操心過大婚的王觀,忽穿著一身朝服,不顧身份地大步跑了過來,還一邊招手呼喊:「殿下!殿下可莫再忙了——」
謝瑾也站了起來:「王尚書,這般慌張,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