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壽宴上的人不多,皆是康府自家人,還有孩童在庭院間嬉鬧奔跑, 熱鬧溫馨。
康懷壽聞聲走了出來:「阿瑾。」
他今日為了壽宴難得換了件新袍,襯得人精神了許多,可一見到門外那數十名殿前司護衛,未等謝瑾開口朝他賀壽,便有些冷硬刻意地說了句:「皇上今日沒同你來麼?」
謝瑾心中一虛,面上笑意微僵:「老師,何出此言?」
康懷壽稍頓,便捋胡笑了笑,道:「出宮赴個家宴而已,還派殿前司專程護送,所以為師第一眼以為皇上也一道來了。」
謝瑾心中愈發尷尬,笑著說:「皇上今日似臨時有什麼要緊事,一早便出宮去了。不過他也知道老師不喜收受賞賜,便托我向老師道聲賀。」
「那便,替我多謝皇上了。」
康懷壽眼底笑意略深,將手掌緩重地落在謝瑾肩頭,目生慈和,道:「好了,馬上開宴了。過會兒,為師還想帶你去個地方。」
……
秋陽杲杲,今日這天氣詭異得恍如回到了酷暑,曬得人心焦灼。
「皇上,就是這了。」
「吁。」
裴珩勒馬一停,與一眾殿前司護衛停在了一家酒樓門前。
這酒樓地處建康東北一隅,遠離鬧市,周邊也沒幾戶人家,算是城中相當偏僻之所,看起來經營也十分慘澹,沒什麼客人光顧。
齊光提議:「皇上,此間唯恐有詐,不如卑職去將譙麗公主請出來?」
裴珩嗤聲下馬:「譙麗姿態向來高傲,她既有把握能將朕請到這兒來,就甭想她能低聲下氣。」
「可皇上——」
裴珩雖知道此行危險,可他不想打草驚蛇,也不想讓更多人知道他與譙麗談話的內容,於是抬手打斷道:「無妨,派兩人隨朕進去足矣,其餘人,在樓外聽候朕的調遣。」
「是!」
裴珩便如約進了酒樓,還未到那間包廂內,便聽得珠簾後傳來一陣嬌俏的笑聲。
「皇上果然來了。」
譙麗今日打扮得尤為隆重,一身綴滿金絲的紅裙,滿頭寶石熠熠,還有那朱唇鮮艷欲滴。
她沒有起身,親自為裴珩倒了一杯茶,邀請他入座。
裴珩也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故作熱情:「公主盛情難卻,朕是不得不來——」
譙麗嫵媚一笑:「皇上這話說得,便有些矯揉造作了。你利用本公主造謠作勢,奪走了兩個州,害得北朔十萬駐軍退出了潼城,何必惺惺作態?」
裴珩也跟著一笑,不過很快,那笑意漸漸轉冷,生出一股凜冽殺氣。
「那朕也不與公主虛與委蛇了,」他將掌中攥著之物放到了桌上:「這與謝茹身上常年佩戴的玉珏是一對,連謝瑾都不曾見過,敢問公主又是從哪來的?」
裴珩不會認錯。
他從小就看著謝茹身上帶著那半枚玉珏,哪怕日子過得再賤再苦,她都不舍將那玉珏當了還錢,只因那是父親謝雲留給她的遺物。
而另一半,據說是她在北朔入關逃亡時弄丟了。
譙麗笑彎了腰:「皇上自己不都說了麼?這玉珏原本是一對的,那只能是從那謝氏身上搶來的了。
她揚眉一頓:「至於,這東西為何會在本公主的手上,其實也不難解釋——」
裴珩眉心微凜。
譙麗漫不經心地玩弄自己華麗的辮子,語氣柔媚而冷血:「北朔攻入上京時,謝茹因家道中落淪為官妓。她也是個可憐的女人,可她錯就錯在,她的父親是謝雲。謝雲曾殺了我們北朔多少勇士,所以他的女兒一旦落在我們士兵手中,可想而知,是沒有什麼好下場的,定要用身體一遍一遍為她的父親贖那無盡的罪孽——」
裴珩隱忍不發,拳頭暗中攥得咯咯作響。
譙麗沒再提玉珏,話鋒一轉,莫名其妙地說起她此次來建康的見聞:「不瞞皇上,本公主這趟南下,實在是大開眼界,見到了許多北邊沒有的南方風物。還發現,雍人多是黑直發,眼珠也是烏黑的,這與我們北朔人可大不相同。我們祖先還在草原生活時,就多是捲髮,眼睛麼有黑的,也有一些貴族部落的眼睛是淺綠色的——」
裴珩忍無可忍,牙尖泛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瑾五官輪廓與謝茹生得很像,看起來是再漂亮不過中原人長相,所以通常很難讓人留意到他身上的那些異族特徵。
可不代表沒有。
譙麗望著他,無所忌憚道:「其實皇上來之前,便已猜到一些端倪了吧,不然您不會因為這半枚玉珏,就以身涉險。」
裴珩忽細思極恐,心中駭然:「所以,你們此行來建康的目的,除了交換胡圖賽,也是為了親自來驗證謝瑾……」
他雖不知譙麗和烏蘭達魯具體計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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