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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一愣,記憶模糊:「我在楚煙樓,見過你?我去過楚煙樓麼?」

「嗯。」裴珩點頭道,堅定的目色不覺柔軟了幾分。

裴珩是被謝茹強賣給楚煙樓做小倌的,他起初反抗得厲害,因此受了不少折磨。

陳利生那幫人,正是裴珩被打罵調教了半年後,頭一回掛牌接的客。

不想那第一次裴珩就被欺凌得渾身是傷,待那群嫖客還要做更過分的事時,他想著不過賤命一條,同歸於盡罷了,便起了殺心,拔刀砍死了其中一人。

老鴇不想攤上事,連夜報了官。小倌殺死嫖客,沒什麼辯的,裴珩也都認罪。

可他運氣好,湊巧碰上太子殿下與太師微服出宮探訪民情,聽聞楚煙樓出了命案,便要親自過問。

那時裴珩已不想活了。

他蓬頭垢面,滿身血污,殘破的衣衫下全是傷痕與爛泥,如同一顆賤草任人欺踩,又被官兵從背後踹了一腳,被迫跪在了貴人面前。

他生來低賤,恨透了那些高高在上之人。

可一抬頭,他便看見了溫潤高貴的少年太子謝瑾,白衫玉冠,如清風明月,拂人心塵。

裴珩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又乾淨的人,不由呆住了。

他也永遠都忘不了那個溫柔有力的聲音。

「本宮以為,此子應判無罪。」

有官員在旁提出異議:「太子殿下,他殺人行兇,罪證動因皆已確鑿,為何……」

謝瑾當年也不過十二歲,聲音尚有幾分稚氣,可有理有據,沉著娓娓道來:「一來,這份賣身契上未加蓋官印,也無他本人的手印,此為黑契,不應作數;二來,行兇所用匕首為那嫖客所持,我見他身上也有多處利器所傷,還有鞭傷,由此可見是死者先動的手。殺人,應為他的無奈自保之舉。」

他又對座上長者躬身請教道:「老師,所謂天下有定理而無定法[1],若是我們明知弱者受害在先,又怎可不顧常理,只依死律呢?」

那時的裴珩其實聽不懂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但一字一句,皆如金石叩在他的心門上。

這個如神仙般的人,是當朝的太子殿下?

他這是,在為自己求公道?

他沒想到,竟還會有人站出來,憐惜自己的命。

官府聽到太子殿下和太師發話,不敢多言,便想放人,可沒想到老鴇又跑出來哭喊撒潑,嫌樓中再養著一個殺過人的小倌晦氣,鬧得樓中往後沒法再做生意。

哪知謝瑾便摘下了自己身上的一枚玉佩,遞了過去:「您看這枚玉佩,可夠贖他的自由身?」

有旁人勸謝瑾:「太子殿下,這小倌究其不過一條賤命,哪值您舍下這御賜的寶物?」

謝瑾回頭看向地上狼狽木訥的少年。

四目對上那一瞬——裴珩心如鼓擂,兵荒馬亂,立馬自卑無措地將臉全部藏回到了蓬亂骯髒的頭髮里。

謝瑾和煦寬厚一笑:「一塊玉換一條命,值的。」

……

謝瑾經他這麼一說,才想起十四年前,好像確有這麼一樁事。

沒想到那日自己無意救下的小倌,竟就是裴珩。

謝瑾聽他訴說過往,心思略沉:「你不願人觸碰身子的毛病,是在那時落下的?」

裴珩點了下頭。

「那你後背那換皮失敗的疤痕,也是在楚煙樓……?」

裴珩又點頭:「嗯,他們嫌我原來後背的傷太醜陋,賣相不好。」

謝瑾無奈道:「那日你被逼到絕境動手殺了人,背上人命債,險些受牢獄之災枉死,也不該是什麼歡喜之事。」

裴珩卻抓住了謝瑾的手:「情起之時,自當歡喜。」

謝瑾聽到這八個字,心神也剎那恍惚。

裴珩又生出歉疚:「哥,如今想想,從那時朕應該就喜歡你了,回宮後父皇能輕易挑撥你我,除了朕心胸狹隘,也無非是因為朕一直過於在意你,因喜歡生出了忌妒,只不過那份喜歡來得拙劣,才——」

謝瑾心隱隱作痛,突然也有了想對裴珩承諾的衝動,可還是憑理智忍住了,最後只是緊擁住他:「都過去了,阿珩……」

第83章 捲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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