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目色微寒,當即抓起一把石榴粒, 便往姚貴身上擲了過去, 「朕說惦記他了嗎?」
姚貴「噯喲」一聲求饒,立馬掌摑了下自己的嘴:「皇上恕罪!瞧奴才這榆木腦袋,皇上施仁布澤,既是御駕賞賜, 得一視同仁才是, 奴才這就安排人給每輛車都送一份去——」
裴珩這下沒有駁斥,可臉色瞧著反倒更不好了,一派心煩氣躁。
姚貴又暗中察言觀色, 賤兮兮笑著問:「皇上,瑾殿下的那份, 奴才自個去送,順便跟靈昭姑娘打探打探?」
裴珩的眉心這才稍舒展開,看起來一臉不屑, 又不冷不淡地應了聲「嗯」。
很快,那份沉甸甸的果盤便遞到了靈昭手中。
姚貴在車外拉著靈昭,仔細叮囑了幾句,讓她幫忙在她主子耳邊吹吹風,說說軟話。
可靈昭不擅那些彎彎繞繞的話術,上了車,什麼也沒說。
謝瑾看了眼那過於花哨的果盤,又看了她一眼,難得有些坐立不安,按捺不住好奇:「姚貴與你說了什麼?」
靈昭方才只嫌姚貴說話絮叨囉嗦,因此一隻耳進一隻耳出,也不記得幾句。
於是她坦白說道:「姚公公說得太多,奴婢記不清了。」
謝瑾眼底不忍掠過一絲黯淡。
其實靈昭不轉述,謝瑾也能猜到姚貴大抵說了什麼。姚貴是個人精,無非是想勸說自己先向裴珩低頭,給他一個台階下,折中求個體面的方式和好。
謝瑾也不是不願給台階。
若旁的事,他壓根不會跟裴珩計較,更不會捨得浪費時間冷落他。
可這次裴珩的態度顯然也是強硬,不肯退步。
靈昭面無表情,但是個實心眼:「奴婢這就去找姚公公,請他再說一遍。」
謝瑾眉心輕擰,將她叫回:「罷了,不必去了。」
……
萬清山離建康本就不算遠,行車三日便可抵達。行至傍晚,車隊就到了安陽鎮境內。
裴珩不急著回宮,便下令眾人先在此地的府宅歇上一夜,等到明日再繼續趕路。
時辰還早,謝瑾一時還難以入睡,乾脆起身披衣,帶著靈昭去小鎮街上閒步散心。
這安陽鎮不大,卻是江南一帶出了名的水鄉,青磚黛瓦,小橋流水,泛舟而上隨處可聞的南調小唱,都甚是雅致迷人。
正月未出,新年的喜慶景象仍在。此時入了夜,華燈結彩,行人結伴而行,煙火氣息就更濃了。
沿河兩岸有不少商鋪在做買賣,也不乏雜耍賣藝的,石板巷中到處可見孩童舉著花燈嬉戲奔跑,好不熱鬧。
謝瑾在這熱鬧之景中走著,沉鬱的心思也不覺變輕快了。
販夫走卒都是會識人的,知道謝瑾這身打扮定是個貴人,一路上便對著他各種熱情招攬。
「這位公子,瞧一瞧,可要買個糖人回去?」
謝瑾不愛吃糖,便回頭溫聲問靈昭:「想吃麼?」
她這個年紀的孩子多半喜歡這些小玩意,靈昭雖看不見,但也不能免俗。
她微微一怔,就木然點了兩下頭,難得流露出一分小兒女的天真姿態。
謝瑾一笑,就選了只兔子拿給靈昭。
正要付錢,謝瑾又留意到一小狗形狀的糖人,齜牙圓目的,很是可愛。
他微微愣了下,不由自主拿了起來,端詳一番,而後一笑,掏出銀子說:「老闆,要這兩個,銀子不必找了。」
「好嘞,多謝公子!您慢走——」
靈昭如獲至寶,正糾結該從何處下口吃糖,不想旁邊有人趁其不備,一把就奪走了她手中的糖人——
靈昭白瞳一睜,當即惱怒,周身泛起了殺意。
可下一刻,她就辨別出了那人的聲音,只得強行忍下怒意,不服氣地去扯了下謝瑾的袖子,請他為自己作主。
謝瑾這才回頭,發現那兔子糖人不知何時已到了裴珩手中。靈昭站僵硬繃直在一旁,則是敢怒不敢言。
謝瑾:「你怎麼,也來了?」
裴珩握拳,尷尬肅聲一咳:「說這安陽鎮的夜景和市集都是出了名的,難得路過此地,朕也想來逛逛。」
謝瑾又瞟了眼他手裡的糖人,黑線問道:「那你搶她的東西作什麼?」
裴珩斜了靈昭一眼,牙縫生冷施壓:「靈昭,你自己說,朕搶你的東西了麼?」
好在靈昭天生無瞳,不會翻白眼,只是語氣冷硬地說:「……不敢,是奴婢自願給皇上的。」
裴珩厚著臉皮,勾唇一笑說:「聽聽,這便是了。」
謝瑾看不下去,無奈一嘆,便拿回了兔子糖人,還給靈昭。而後將自己的小狗糖人塞到了裴珩手中。
「皇上吃這個吧,不必為難一個丫鬟。」
連對個丫鬟都如此疼惜,可偏偏對自己那麼心硬疏遠。
裴珩不悅挑眉,可低頭又看到手中那「狗耳朵」已被謝瑾咬了一小口,頓時也欣然接受了,沿著那咬過的缺口舔了下。
謝瑾沒再理會他,繼續沿著這條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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