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雲自是滿口應下,看小哥兒害羞,也沒細問,只叫人哪天得閒就去找他,好好聊一聊。
後來連幾個大嬸兒阿叔也湊上前,七嘴八舌問了許多關於制家具的問題。都是潛在的主顧,謝知雲很是耐心。
鄉下人大多節儉,但遇上娶親嫁人這種大事,也是願意花錢,掙個體面的,沒有將他們推出去的道理。
說笑中,鑼鼓聲越來越清晰,屋外更加喧鬧嘈雜。
不知是誰扯著嗓子高喊一聲:「新夫郎進門喏!」
灶房裡的人齊刷刷丟下手裡的活兒,迎了出去。謝知雲稍慢一步,被陶哥兒拽著小跑跟上。
還是那輛牛車,不過上面綴了大紅花和囍字,載著一身紅的柳絮緩緩向前。
鑼鼓喧天,隨行的人皆是喜氣洋洋。
跨火盆、拜堂、送入洞房,接下來的流程連幾歲的小娃娃都耳熟能詳,沒什麼特別。但喜樂的氛圍還是讓大伙兒激動,直到新房門從里合上,看熱鬧的才呼呼啦啦散開。
何守義是一村之長,家裡又有個秀才公,人脈很廣。不僅河源村村民家家戶戶遣了人來,還有不少何天青的同窗好友來見禮,熱鬧非凡。
宴席也十分豐盛,每桌十大碗,葷素對半,量都很足。尤其是那碗紅燒肉,紅亮誘人,入口即化,咸香中夾雜著淡淡的甜,口感豐富。一上桌就被十來雙筷子分完,好些個小孩沒能吃過癮,還因此跟大人發脾氣。
大家忙著吃飯,嘴也不得閒。
「絮哥兒也算是苦盡甘來,看看這婚宴,辦得多風光。還有縣裡的富貴人家來慶賀呢,怕是十里八鄉都難找出第二個。」
「嗐,人可是定的娃娃親,要不是出那檔子事兒,早和和美美過日子了,哪兒會平白受這多苦。」
沒有苦力使喚,張遠蘭和柳滿添兩個上了年紀的人日子過得太不如前,身子骨也一日比一日虛,今兒一個沒來。
因此這些人說話時就沒了顧忌,連聲音都不曾壓低。
柳葉坐在飯桌前,面對香氣撲鼻的肉菜卻有些食不知味,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苗金花發現時,他已雙眼迷離,沒骨頭似地趴在桌上。
她嚇得連忙奪過杯子,「我的祖宗哎,怎地醉成這樣。」
柳葉卻一把揮開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怒喝:「別管我,都怪你們,我的親事兒沒了,沒了。」
除開不知事的幼童,其他人紛紛投來目光,滿臉看好戲的神情。
謝知雲吃著糯米丸子,分心聽身旁幾位大嬸議論,這才知道因為柳絮斷親一事,原本和柳葉定親的秀才公以他們家品性不端為由,急急忙忙退了婚。
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以後再想說門好親事也不容易,難怪柳葉如此憤恨。
那邊醉醺醺的柳葉還在發瘋,數落完爹娘爺奶,竟把矛頭指向柳絮。
「不過是個掃把星,下賤的玩意兒,竟也有人當塊寶……」
後面的話他沒能罵出口,怒氣沖沖的何天明招呼幾個人,直接將母子倆趕出門外。
不愉快的插曲過去,眾人打個哈哈又開始埋頭吃飯,不過都默契地沒再提及柳家那些糟心事。
杯盞碰撞,席間氣氛更加高漲。
謝知雲第一回參加這樣的喜宴,沒有太多規矩,沒有阿諛奉承,只管吃吃喝喝,偶爾聽一嘴八卦,很是新奇。不知不覺吃得有點多,還被勸著喝了幾口酒。
天色漸暗,吃酒的人三五成群結伴離去。謝知雲和齊山也跟張玉梅告辭,趁天還沒黑得徹底,抓緊回家。
天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在狹窄的林間小路上形成大大小小的斑點。
謝知雲走在前面,專挑這些光點去踩,一蹦一跳的,速度難免慢下來。齊山卻不覺得急躁,只時不時伸出手護在人身後,生怕人沒站穩栽倒。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一屁股坐到地上,嘟嘟囔囔道:「好累,怎麼有這麼爛的路,我不走了。」
太長時間沒聽見小少爺發脾氣,齊山還有些愣神。
過了會才發現面前的人有些不對勁兒,說話聲黏黏糊糊的,眼神似乎也不大清明。
他試探地伸出手輕輕搖晃,「阿雲,你是不是醉了?」
謝知雲沒答,還在念叨著好累,腿酸之類的話。
齊山不自覺放輕聲音,「等會兒該看不見了,早點回去歇息好不好?」
「不要,我走不動了,不然你背我吧。」
齊山看他抱著腿縮成一團,眼巴巴看過來,心裡一軟。依言轉過身單膝蹲下,開口道:「上來。」
一雙白淨的手搭上肩膀,小哥兒雀躍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帶著呼出的熱氣——
「我不重的,你要把我背到山頂才作數。」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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