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鳥叫犬吠漸漸模糊,只有耳邊喘息聲和竹床不堪重負的嘎吱細響依舊清晰可聞。
再次醒來,太陽已偏過頭頂。
謝知雲早餓得前胸貼後背, 磨磨蹭蹭穿好衣裳推開門。一眼看到蹲在灶房前的二黑,身後尾巴搖出虛影,想來也是餓極。
就是以前在謝府也沒有這麼懶怠的時候,臉上不禁又開始發熱。得虧他們住得偏僻,家裡也沒別人,不然簡直不敢出門。
那頭從灶房出來的齊山看起來格外神清氣爽,每說一個字兒,眉尾都跟著飛揚,「起了,餓了吧?我煮了青菜粥,還有蒸雞蛋和餅子。」
話落,大步流星進屋拿來盥洗的用具。看那樣子,若是謝知雲不動,他就自己上手幫忙洗臉洗手了。
如此殷勤周到,叫謝知雲想發脾氣都發不出,最後只奪過毛刷子塞進嘴裡,不輕不重地踩他一腳作罷。
齊山看眼鞋面上的半個腳印子,也懶得去擦,樂呵呵轉身進門,將熱騰騰的飯菜一一端進堂屋桌上。
又撕了張餅子,用稀粥給二黑泡上一碗。
養了小半年,它早不是之前毛茸茸一團,腰背結實,四肢粗壯,已能窺見肖似父母的勇猛之姿。飯量也跟著見長,每頓要吃滿滿一大碗,偶爾還自己出去打獵。
二黑第一次狩到只小野兔還銜回家,特意放在謝知雲門口。惹得他一大早起來發現血淋淋的屍體,嚇了一跳,看見這傢伙邀功似地搖尾巴,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後來再碰上這樣的情況,就不覺得奇怪。
今天估計是真的餓慌了,一碗湯湯水水,三兩口便舔得乾乾淨淨,連濺到地上的米粒兒都沒放過。
謝知雲也沒好到哪兒去,一時只顧得上埋頭吃飯。他歡喜時總是話多的,往日哪有這麼安靜,齊山愈發忐忑不安。
謝知雲又不是瞎的,怎麼可能被人如此近距離地盯著還沒感覺。
這會兒擺出這副模樣,之前他哭求著慢些時做什麼去了?
沒好氣地斜了對方一眼,卻又用力捏著筷子將軟嫩金黃的蒸蛋分成幾塊,撥出一些到齊山碗裡。
「還不快吃?都什麼時辰,還有一堆活計要做。」
齊山吃著香噴噴的水蒸蛋,頓時喜笑顏開,「你歇著,我來就成。」
謝知雲沒應,自顧自安排:「地里菜還多,等會兒摘些下來,明早去賣了試試。若行情不好,便回來曬成菜乾存著,入冬也有得吃。」
齊山拿起一張薄餅,往裡卷上炒葫蘆絲和燒茄子,順手遞給謝知雲,回道:「行,也該收塊空地出來,把冬白菜和蘿蔔苗先育上。」
「那還得買些種子,也沒幾個錢,就別麻煩張嬸他們。」
起了話頭,就有些停不下來,絮絮叨叨說著家裡的瑣碎事,也沒耽誤吃飯。
一頓飯吃完,屬實已經挺晚,但今日太陽好,外面還明亮著。
齊山出門割回一大捆草餵完驢子,又帶上背簍去摘菜。
謝知雲身上還有些酸軟,沒逞強跟著,只在院子裡的石墩上坐著。齊山每送一簍子菜回來,他就仔仔細細將其挑一遍。
風調雨順,菜也長得好,尤其是豇豆、眉豆那些,藤條順著木棍爬滿,綠油油一叢,豆莢結了一茬又一茬,他們兩個人吃都吃不及。
將摘回的各種蔬菜挑挑揀揀一番,只留下那些依然嫩生,沒有斑點和蟲眼的,也湊出四五筐。
擇出來的這些也不能直接扔掉,太老蒼但長得還行的可以留種,找根竹篾穿起來,掛在窗邊,再曬一段時間就能把籽剝出來存上。
蟲眼和斑點部分剔掉餵給雞鴨,其餘湊合著也能做菜吃。
一下午就忙這點兒事,太陽漸漸西沉,又開始起風,捲起枝頭的枯葉,已有幾分涼意。兩人沒繼續待在院子裡,把分好的東西一一送進屋。
晚飯還是齊山煮的——之前削好的豆角、嫩南瓜好、茄子一鍋亂燉,只放了油鹽。但軟爛入味,自帶蔬果的清甜淡香。鍋邊貼上一圈苞米餅子,被升騰的汽水浸透蒸熟,香軟又不失韌勁兒。
簡簡單單的飯菜,但有人陪著吃,也不覺乏味。
天色逐漸暗下來,謝知雲昨晚沒睡好,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早早地泡完腳躺回床上,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
迷迷糊糊中,屋裡陡然陷入深沉的黑,應是油燈滅了。身側的被子被掀開一角,帶著皂角氣息的身影貼上來,伸手攬上腰間。
謝知雲仍閉著眼,並未掙脫,雙腿卻下意識蜷縮併攏。
好在身後的人沒亂動,只在頸間耳畔蹭得一片濡濕,就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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