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零星飄著幾朵薄雲,太陽直直照下來,卻並不熱,只覺得愜意。
謝知雲靠在麻袋上,不由眯起眼。
突然聽見齊山喚了聲:「三水兄弟。」
他掀開眼皮轉頭看過去,就見迎面跑來一匹棗紅小馬,背上坐著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是方璟府中的下人,姓吳名淼,大伙兒都習慣喊他三水。因常幫忙卸貨,一來二去的,和齊山混得挺熟。
馬跑得很急,吳淼用力朝後拽動韁繩,才堪堪將其勒停。
「大山哥,」吳淼翻身下馬,討喜的娃娃臉上滿是凝重之色,「可叫我好找,你們應該沒收多少貨吧?」
謝知雲心中咯噔一聲,趕忙坐直身子,從板車跳下來,繞到前方站在齊山身旁。
齊山正老老實實回話:「就車上這些,只有五六十斤,還打算再去別處瞧瞧。三水兄弟急著找我們可是有什麼事兒?」
吳淼苦著臉長長嘆了口氣,嗓音干啞:「嗐,少爺剛接到家裡的信,說是北疆雪災凍害嚴重,房屋壓垮不少,連牛羊都被凍死,又有鄰國趁機作亂,不大太平。商隊短期內是去不了了,只能南下碰碰運氣。但以往沒走過這條道,不曉得是什麼情況,不敢帶太多東西,所以暫且不收貨了,一切等回來再做打算。」
好似有洪水猛獸在他後面追,一段話說得又快又急。
但齊山和謝知雲都聽明白了,不由也跟著愁眉不展。
兩人並未懷疑消息的真實性,之前就聽方宅下人說過,崔牧川有個舅舅在京城當官。商隊選擇往北做生意,也是因為崔牧川對那邊比較熟悉,有不少朋友,好打點些。
消息越是可靠,就越是恐慌。
比起貨賣不出去,倆人更擔心的顯然是另一件事兒——
「可知戰況如何?北疆離得那麼遠,該不會打到長州府來吧?」
接到消息就被遣出門,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沿途一直在問路,方才又說了許多話,嗓子幹得厲害。吳淼剛張口起個頭,就不住咳嗽。
齊山連忙解下腰間的葫蘆遞給他。
吳淼也不嫌棄,一把奪過,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抬手胡亂抹抹嘴角,終於能說出完整的話。
「信里說已派了幾位大將軍前去坐陣,奪回幾座城池。但這事兒誰說得准,保不齊哪天局勢又變了。再說就算不打到咱們這兒,那些個商戶也興許藉機撈錢,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多備些糧食在家。」
齊山接住扔過來的葫蘆,認真同他道謝。
吳淼一擺手道:「我哪兒曉得這麼多,都是方少爺囑咐的。我還要去別處報信,就不與你們閒聊了,二位保重。」
言罷也不等兩人回應,便乾脆利落地騎上馬,調轉方向急馳遠去。
謝知雲同齊山對視一眼,臉色都不太好。
齊山深吸口氣,握緊謝知雲的手,「別想太多,看樣子,京城那邊兒的崔家人只是遞了信過來,那情況應該還不算糟。」
「嗯,」急也急不來,謝知雲點點頭,「那我們現在怎麼著?去鎮上買糧食?」
「要不先回村一趟,知會何叔他們一聲。」
謝知雲自然不會有意見。
何家,柳絮等人正在曬蘿蔔乾。
聽見喊聲,張玉梅迎上前,瞅一眼板車上的山貨,滿臉疑惑,問:「你們怎麼就回來了?聽劉大嘴巴說有個生面孔來找,可是出什麼事兒了?」
謝知雲急急忙忙把吳淼傳來的消息複述一遍。
「當真?」張玉梅抓住謝知雲胳膊,瞬間瞪大雙眼,音調都跟著拔高。
還在忙活的柳絮和何天珠也齊齊丟下手裡的蘿蔔,圍上前來。
謝知云:「方老闆他們在京城有人,應不會有假。」
何天珠驚得倒吸涼氣,「不會打到咱們這兒吧?」
張玉梅一拍他的頭,難得呵斥小兒子:「就你話多,還不快去把你爹他們叫回來。」
何天珠回過神,顧不得委屈撒嬌,拔腿就往外跑。
何守義到底見過大場面,聽到消息還算鎮定。
他說:「北疆到我們這兒還遠,再大的戰事也有京城頂著。不過就怕內部有人趁亂生事兒,那個方老闆說得沒錯,提早多備些糧食在家才安心。」
此話一出,院子裡的眾人不約而同鬆口氣。
商量一番過後,何天明趕緊套好牛車,跟齊山他們一道出發往鎮上去。何守義等人則分散開,去通知其他人。
還未到鎮門口,三人就碰見神色匆匆的何天青。一問,他也是從書院夫子那兒得到消息,趕回家報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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