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小蛇移動到桌面左邊邊緣，佘如萱左手捏著一頁紙立起來，將前面的資料謄抄到後頁。

關悅推著小車從前面經過，被佘如萱叫的時候身形頓住，卻不轉頭看她。

「把這個給青青拿過去，入院資料登記好了。」關悅掃了眼本子接過。

「再轉告梁豐，三樓215號需要去處理一下。」

關悅抿嘴，兩秒後應聲，「知道了。」

「小悅……明天回家吃飯吧，叫上青青一起。」

「嗯。」她淡淡點頭，將推車推走。

佘如萱坐了一會兒，跟著從一樓開始查房，和裡面的患者聊天，詢問最近的狀況。

「好多了，我一把老骨頭，家裡人嫌煩又不想花太多錢才把我送到這裡。想想也是運氣好，要是他們晚一點我就沒機會來了，現在不僅身體輕鬆了，快入土的人精神力居然還漲了。」站在隔壁床的老人眼睛雪亮，滿面紅光，「他們一個個的居然還想威脅我，不寄東西回去就不給我給錢！哼，不給就不給，就現在的身子骨，出去打點零工都綽綽有餘！」

佘如萱笑起來，「蔚藍星現在正處於發展階段，你們老年人年齡雖然上去了，但會的也多。比起打工不如去星主規劃的那幾片區域擺擺地攤，豈不是更好？」

「妹妹你說得對。」老人拍了拍床上的老太，「怎麼樣？去不去？」

「我看行，但我腦子容易糊塗。妹子，你們這個機器寵物花多少錢買的？可以幫忙算帳吧？」

「婆婆，你們賣的小玩意價格不要高，這樣願意買的人才多。小錢很容易算，帶個計算器足夠。這些機器等過段時間掙到錢了再買也可以，現在沒必要浪費。」

「有道理，那就這麼辦。」

兩老人迅速商量起擺地攤的事，佘如萱便帶上門出去，身後跟著的小蛇這才發出吐蛇信子的嘶嘶聲，「您不喜歡我們嗎？可是我們很喜歡您呢~」

佘如萱嗤笑，「只會執行命令的機器懂喜歡？」

「可是主人很喜歡您呢~」

「什麼喜歡！你們的程序也該改改，那是變態的控制欲！」佘如萱瞪它，「我要上廁所，還是說你們主人連這個也看？」

小蛇的眼睛裡出現滾動的折線，「從主人給的資料里，您的各種情況他都見過，但確實沒有需要記錄您上廁所的指令。好的，我會在門口等您，不會跟進去。」

佘如萱握緊的拳頭止不住的顫抖，卻最終沒說什麼。出來後她臉色有些蒼白，沒再繼續查房徑直回家。

關悅坐在房間望向窗外，角落擺著幾個早已沒電的仿真寵物。

「萱萱走了？」田黎從外面進來。

「嗯……」她眼睛通紅，「她讓我們晚上回家裡吃飯，但我不想去……」

田黎沉默片刻，無力道，「去吧。萬一以後真的回不來了呢。」

第二天早上。

佘淨暖坐在餐桌前揉眼睛，佘如萱把熬好的粥端到她面前，「沒睡好？」

「不是，眼睛有點干而已。」她喝了口粥看佘如萱，「媽，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那麼難看？」

佘如萱搖頭，走過去摸著佘淨暖的臉，「你出生後我都沒來得及看一眼，就被送去孤兒院了，我只能靠青青帶回來的照片看你。再後來你出現在我面前時，竟然已經這麼大了。媽媽從來沒陪過你，你恨我嗎？」

「媽，你到底怎麼了？」

佘如萱笑著，空洞的眼裡浸滿悲傷，「那時候我在被關在一個房子裡，房子外的小院種滿了玫瑰和百合，一半紅一半白，可是我不喜歡。我喜歡路邊不起眼的小花，但他說那配不上我更配不上他。我每天被捆在輪椅上，只有這樣才不會讓他想起自己殘廢的事實，他心裡就不會痛。吃飯、上廁所、洗澡，都必須由他來幫我，他不在便找來青青，這是那時候的他僅存的良心。」

「媽……」佘淨暖被抱進懷裡，她意識越來越模糊，無力掙脫佘如萱的束縛。

「暖暖，我們逃不掉的……枳枳也幫不了我們……對不起……媽媽太累了……」

佘淨暖的手滑落，佘如萱顫抖著抱了她很久，白色的衣服被染得血紅，濕透的布料承載不了更多的液體，一滴滴落到地上。不知過了多久，家門被敲敲響，佘如萱讓女兒小心靠到桌上，站到門後，讓打開的門遮住下方開始變黑的顏色。

「姐，你不能走！你會死的！」關悅從門外進來，田黎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