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後,紀斐言很久沒有出聲。
上輩子他跟環耀影視簽了十年的經紀約,被沈燮安雪藏到死的那一天,都沒有拍過一場像樣的戲。
他受夠了沒有自尊的生活。
「沈總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不打算簽約了。」
「你說什麼?」沈燮安愣了一下,「紀斐言,你當簽約是兒戲?」
「只要合約沒有簽訂,就不會生效,在正式簽約之前,我也都有反悔的權利,不對嗎?」
「紀斐言,你怎麼回事?簽約的事不是早就說好了嗎?」
因為有紀懷星這層關係在,這次簽約給了紀斐言相當大的讓利,連合同都是沈燮安親自擬定的。
他沒想到紀斐言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反悔。
「我現在沒興趣了。」
「紀斐言你……」
「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切斷通訊後,紀斐言將手機扔到一旁,拿起毛巾,將半濕的頭髮擦乾。
鏡子裡倒映出他二十二歲的面龐,一張脫離了稚氣,介於成熟和青澀之間的青年面龐。
而那雙漆黑的眸子之下,是無數角色的影子。
每一次面對這張臉,他都有一種強烈的陌生感,仿佛身體裡還住著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那個人不出面,不出聲,藏匿在他靈魂深處,像一個伺機而動的惡魔,寄生於心臟深處,隨時隨地將他吞沒。
這是過度沉浸角色的代價,也有導演將這稱之為弊端。成就角色、卻毀掉自己的弊端。
這張臉其實和紀懷星一點都不像。
紀懷星的五官偏向精緻柔和,而他的眉眼更加深邃清冷。
紀懷星的氣質憂鬱純冽,而他身上卻總有一種淡漠的疏離。
在上輩子秦煜時邀請他拍戲時,他曾問過一句:「為什麼會找上我?」
他知道秦煜時也是紀懷星的朋友,是紀懷星合作多年的搭檔,而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沈燮安之間的事。
秦煜時只說了一句話:「我只在乎你適不適合角色,對我這部電影來說,你就是最適合的人選。」
當時的紀斐言並沒有完整地看過那部電影的劇本,但他依稀記得許多人對男主角的評價:心如止水、內斂沉鬱。
一個脫離世俗、不可揣測的角色。
-
周一上午,紀懷星來電影學院配合新電影的宣傳活動,場面一度十分熱鬧。
紀斐言也去了,只不過戴著帽子和口罩坐在後排,包裹得相當嚴實,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位大明星不想被人認出來。
紀懷星今天穿了件米色的呢子大衣,配上高領毛衣襯得人格外溫柔和穩重,左手手腕佩戴的紫檀木手串紀斐言見過,不知是不是沈燮安送的,價值不菲,是開過光的上品,紀懷星這些年鮮少離身。
到了提問環節,粉絲爭先恐後想要被紀懷星點名,紀懷星的視線幾次掠過紀斐言,最後都沒有叫他,而是叫了他身邊的人。
他知道紀斐言不喜歡這樣的場合,所以從不會去勉強他。
宣傳活動持續了整整一上午,結束之後,紀懷星給粉絲一一簽名,紀斐言也去排了個隊,排在最後面,一直到下午三點才輪到他。
拿到紀斐言的簽名板時,紀懷星眼中划過一絲驚詫,無奈地笑了:「怎麼你還來找我要簽名?」
「幫室友要的。」紀斐言解釋道。
「室友?」紀懷星有些詫異,他還是第一次聽紀斐言提起自己的室友。
「他家裡有事,今天來不了。」
紀懷星快速地給他簽上名,隨後把筆套上:「走吧,我們去外面找個地方坐一坐。」
礙於紀懷星的身份,能選擇的見面地點不多,最終兩人選在一家私人咖啡館的獨立包間,坐了張面對面的小桌。
「這些天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不出紀斐言意料,紀懷星最關心果然是他的身體狀況。
「已經沒什麼感覺了。等月底再去複查一次。」
「那我就放心了。」紀懷星對上次的事一直有些過意不去,畢竟紀斐言是為了救他才受傷,而他卻因為工作繁忙無法照顧紀斐言。
「對了,那輛肇事車有消息了嗎?」當時給交警留電話的是紀懷星,紀斐言不知道交警是否有再找過他。
剎那間,不知是否是的錯覺,他似乎看到紀懷星的神色有一瞬間的遲疑。
「還沒有,」紀懷星搖了搖頭,表情凝重,「交警調取了監控,也聯繫我去現場做過一次筆錄,但目前還沒有找到肇事車的主人。」
「追他的那輛車有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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