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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紀家少爺在十二年前席捲南港的瘟疫里就已經死去。

那個八歲的孩子有著與紀家少爺無比相似的一張臉,不懂世事無常,人心險惡,更不知道真正的紀家少爺其實是個啞巴,卻獨獨因為那場噩夢一般的瘟疫,懂得對死亡的恐懼。

那是他一生中最大膽的一次。

一船百餘人里,他對著親自來找尋紀一舟的紀老爺子輕輕喊了一句:父親。

從那一天起,他被帶回紀家,代替死去的人成為紀一舟。

他與陸家少爺相知相許,卻終身因為這個身份如履薄冰,與人涼薄,不敢有半分差池。

他以為陸歲寒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他想錯了。

他也以為這些年的善行善事足以抵消年幼時的一句謊言。

但是,不能。

他最親近、最信任的人用行動告訴他,不能。

無心的謊言鑄就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騙局,相愛的人終成陌路。

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悲劇。

劇本不長,紀斐言大致看一遍就能記住。

他用筆將重要的劇情轉折點圈出來,然後在旁邊分別標註上:打碎他、毀掉他、殺死他。

字跡相當漂亮,有著和年紀不符的冷靜和銳利。

開機時間在一星期後,他有充裕的時間熟悉人物和劇情,也包括——

讓自己成為這個人。

-

3月7日,《南港往事》在銀河影視城正式開機。

紀斐言早點六點抵達片場化妝。

他五官深邃,氣質內斂沉鬱,原本就和紀一舟清冷矜貴的形象很符合,佩戴上金絲眼鏡後更顯斯文,一身素色長衫套在他身上,顯露出鮮明無比的書卷氣。

「紀老師,你可真適合這個角色。」化妝師忍不住誇讚道。

「謝謝。」紀斐言禮貌性地微笑了一下。

化好妝後,紀斐言起身,推開化妝間的大門,正撞上回來補妝的謝清越。

謝清越穿著寬大的戲服,臉上的妝容明媚嬌艷,和平時的模樣判若兩人。

別看這傢伙輕浮放蕩,油嘴滑舌,卻是專業戲曲科班出身,這次在劇中飾演與紀一舟靈魂相交的友人蘭鴻青,因為妝容繁瑣,所以凌晨四點就過來了。

「嘖嘖,怪不得秦導會看上你,」謝清越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這身妝造真就跟劇本里形容得一模一樣。」

紀斐言沒有在意他的話:「秦導人呢?」

謝清越扭頭指了下身後:「跟聞熾講戲呢。」

不遠處,秦煜時正在跟聞熾交代今天這場戲的關鍵。

「陸歲寒對紀一舟的態度變化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對紀一舟存在一種想要輕視他的心理,所以才會執著於看到紀一舟狼狽示弱的一面,這是一種通過塑造地位反差以求達到感情平等性的手段,它的潛在心理是非常偏執和扭曲的。」

「床戲的層次感也是心理變化的層次感,從不願意勉強,到試探和越界,再踩著他的尊嚴,逐漸變本加厲。最開始兩場戲務必收著一點演,渴望但克制,動作的尺度要拿捏準確。」

和之前兩次見面不同,秦煜時今天穿了一身帥氣的休閒裝,少了幾分距離感,顯得人更加精神飽滿,富有朝氣。

「說真的,」謝清越小聲嘟囔道,「跟秦導拍戲,我還真挺緊張的。」

「你?緊張?」紀斐言看他的眼神頓時變得古怪。

這傢伙可一點不像會緊張的樣子。

謝清越聽出了他不信:「真的,不騙你。秦導對演員可是出了名的挑剔。」

紀斐言笑:「這個我聽說了。」

秦煜時對演員的要求嚴格到連群演的表情都控制得極其完美,因此他導演的戲氛圍感都非常強烈。

謝清越又說:「不過話說回來,挑剔歸挑剔,秦導還是很願意很給新人機會的。」

「這很正常吧?」像秦煜時這種頗具實力的導演,絕對有自信培養任何一名被他看上的演員。

「嘿嘿,」謝清越神神秘秘湊到他耳邊,「告訴你個秘密,秦導特別擅長拍床戲。」

「床戲?」

「娛樂圈最清高的唐蘇曼你知道吧?從來不接床戲,連吻戲都不拍,但她卻願意跟秦導合作。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因為認識?」紀斐言聽人說起過,當紅頂流小花唐蘇曼出道的第一部戲就是跟秦煜時合作,傳聞兩人是大學同學,交情匪淺。

「就知道你不懂,」謝清越得意地擠了擠眉毛,「和秦導拍戲不需要犧牲,只需要敬業。秦導拍攝角度刁鑽到超乎你想像。」

紀斐言有些無語:「……你知道的八卦可真夠多的。」

「何止啊,」謝清越經不住誇獎,當即就飄了,「我還知道更多八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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