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斐言高中時跟沈燮安關係挺好,因此也沒多想:「客氣什麼,高中時我就說過,有事要幫忙,你儘管開口。」
沈燮安笑著點點頭:「好,言哥,那我就直說了。」
嗯???
紀斐言一怔,下意識去看清沈燮安臉上的表情。心裡咯噔一聲,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言哥,今晚能麻煩你,幫我送煜哥回去嗎?」
紀斐言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他說的分明是客套話。
偏偏沈燮安沒聽出來,他身邊的秦煜時更是無動於衷,好像這件事跟他半點關係也沒有。
沈燮安見他沒答應,面露抱歉之色:「煜哥今晚喝了酒,沒法開車。言哥,這事兒我只能拜託給你。」
今天晚上開車來的,只有秦煜時一個。而今晚沒喝酒的,也只有紀斐言一個。
話說到這份上,直接把所有退路給堵死了。
紀斐言沉默三秒,看到那隻空了的酒杯,輕微一頓,最終答應下來:「鑰匙給我。」
他到底還沒拒絕。他不愛欠人人情,今天秦煜時替他代了酒,他送秦煜時回家,也算是兩清。
從小到大,他最清晰明白的做人準則,不過是三個字:不虧欠。
因為這三個字,他才會與母親相依為命十三年,錯過高考復讀一年,還有……
紀斐言眸子一暗,沒任由自己再想下去,從沈燮安手上接過鑰匙,下樓倒車。
秦煜時的車就停在酒店外不遠。
繞到車門時,突然注意到車牌號。最後四位是9229,正好是他和秦煜時的生日。
一抹微妙的感覺升上心頭。像是黑夜裡墜落一竄火苗,點煜了早已燒盡的灰燼。
聽見身後熟悉的腳步聲,紀斐言及時移開目光,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座。
身側有人落座。
紀斐言通過車前鏡看了他一眼:「地址有變嗎?」
「沒有。」秦煜時手背抵著額頭,眼眸微垂,面色呈現出一種少見的蒼白,看上去略顯疲憊。
紀斐言沒再多話,熟練地啟動了車子。
一路上他和秦煜時都沒有說話,沉默仿佛成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紅色的賓利在寬敞的道路上平穩行駛著,窗外漸漸飄起了小雨。
空氣安靜,夜色愈發濃重,像極了劇中那一幕——
瓢潑大雨中,沈清獨自開著車在黑夜裡疾馳,腦中不斷回想的,是秦遇和劇組演員拍了十八次的吻戲。
所有幻想在這一刻被打碎。本是一場你情我願的歡愉,他卻陷得越來越深,像一個陷落癔症的病人一樣,情難自已。
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唯有斬斷和這座城市的所有聯繫,才算得上放過自己。
畢竟在愛上你的同時,也早已愛上你每日看見的陽光,以及這座城市的街景。
可是黑夜裡瘋狂翻湧的暗潮,吞沒一切的窒息命運,還有這場孤單至極的瓢潑大雨,卻終究只有我一個人看見。
「你車技變好了。」秦煜時突然打破了沉寂。
「之前有部戲要飆車。」紀斐言平靜地回答。
「嗯,」秦煜時啞聲,「我沒以為是別的。」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秦煜時的語氣聽上去竟莫名溫柔了許多。
紀斐言垂下眼睛,不再做聲,握著方向盤的手卻無形中收緊了幾分,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專注。
他沒有說出口。
不是因為那部戲要飆車才練好了車技,而是因為身邊坐著重要的人,開車才會尤為小心。
二十分鐘後,車停在藍海別苑29號。這是A市風景最好的獨棟別墅,坐落於紀畔最昂貴的地段,設計簡約卻不失優雅別致。
時隔九年,他再一次踏入秦家,早已沒有初入時的牴觸,更沒有最後一次時的淒冷心境。
他已經用了足夠的時間平息創痛,能夠很好地維持表面應有的平靜。
他將車停在門口,沒有進一步送秦煜時的意思,而秦煜時同樣沒有邀請他進去。
「你怎麼回去?」秦煜時問。
「紀懷星會來接我。」紀斐言推開車門,正要關上,卻感覺到車門被一個力道抵住。
堅定無比,難以撼動。
「等等。」秦煜時突然叫住他。
「怎麼?」
「你的微信。」
紀斐言身子頓住,卻遲遲沒動。
他甚至沒有回頭。
因為在當年不告而別時,他就已經把秦煜時所有聯繫方式拉黑。
這麼多年來,那個名字對他來說就像一個禁忌,安靜地躺在某個角落,不能遺忘,也不敢觸碰。它永遠占著一個位置,像紮根在心底的荊棘,無法分離。
「還是加下吧,」見他無動於衷,秦煜時解釋道,「方便溝通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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