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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早晨,冬霧瀰漫。

梁冰在食堂簡單吃過早飯來到實驗室,於左左特意提前跟她約過時間,周末要一起整理剛裝修好的檔案室。

之前這層樓曾經發生過火災,相連的幾間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牽連,現在早已恢復如初。

推開檔案室的門,一股濃重的油漆味撲面而來,看到地上亂七八糟地擺放著的文件筐,於左左不由得抱怨:“咱們新生到哪兒都是干苦力的,你猜我昨天刷瓶子刷到幾點?”

她自問自答:“晚上十二點!我聽說別的組這種實驗耗材都是一次性的……咱們組真是太窮了,津貼一個月才六百塊。”

梁冰原本想接話,自嘲說她只有二百六十塊,可注意力都被離得最近的那筐文件吸引過去,一時之間沒能搭腔,最上面那張紙是手寫的特殊實驗耗材使用及報廢目錄,字跡很熟悉,頁面底部的保管人那欄簽名是沈恪。

於左左好奇問:“在看什麼?”

梁冰輕聲啊了下,回過神來,連忙搖搖頭,“沒什麼。”

她蹲下來,將那張紙拿起來捏在手裡,拇指拂過那兩個俊逸風流的字。

於左左湊過來看了看,想了半天,“這是誰啊……我怎麼不認識,應該沒用了,等我們全部弄好丟進碎紙機就行。林師姐說了,只要把結題報告留下,按照年份整理好,放到對應的檔案盒裡就行。”

“嗯,好。”梁冰低聲應了,主動請纓承擔相對吃力的清潔工作,“那我先去打水,把屋子打掃一下。”

於左左自然無不應允。

出門前,梁冰將那幾張帶有沈恪簽名的廢紙抽出來放進書包。

她來到走廊盡頭,站在洗手間的水龍頭前機械地搓著抹布,這裡沒有安裝熱水器,水管中的冰水直接衝過手上皮膚,涼得近乎刺骨,她卻像是毫無察覺。

沈恪人如其字,性格固執而安靜,長相很文氣,身上有種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一卷宣紙,一枚玉珏的書卷感。

他們的家鄉是皖南一個小城,那裡盛產宣紙,周邊有西津野渡,落羽紅杉和相看兩不厭的敬亭山。

父親去世後的那幾年春節,梁冰都是和沈恪一起度過的。

他毛筆字寫得好,每年大年三十一大早都會在八仙桌上鋪上灑金紅箋,執筆教她寫對聯,貼完多餘的她就會拿去分給左鄰右舍。

沈恪讀大學以後,暑假多在外面兼職或者留校實踐,而寒假一定會雷打不動地第一時間趕回家,他們可以說是日夜都不分離。

當時不覺得,現在回想起來,她也是有過一段很好的時光的。

梁冰一直覺得沈恪是最適合搞科研的人,專注且熱情,甚至可以說是沒什麼功利心,只是純粹喜歡做學問才堅持讀書的。

可沈恪也曾無奈向她說起過,“國內的學術環境不太好,搞研發的很難兩耳不聞窗外事,除了無休止的內卷,還有惡性競爭和同門之間微妙的人際關係,至少要分出一半的心力去平衡,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一個怪咖。”

那時梁冰年紀太小,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勸慰他,佯裝認真思考了半天才說:“你知道嗎?天才大多數都是普通人眼裡的怪咖,而天才和普通人智商的差距,就相當於普通人和狗的智商差距,以此類推,天才看普通人就像普通人看狗。所以,誰覺得你是怪咖,那他就是狗。”

沈恪一怔,被她逗笑了,“你這都是從哪裡看來的歪門邪說?”

梁冰天天背高考範文,裝模作樣地辯解:“真理一開始都會被當成是歪門邪說,要不然哥白尼也不會被燒死。”

沈恪無奈扶額,總會用愛憐的目光看著她,然後抬手輕輕把她的頭髮揉亂。

每當這種時刻,梁冰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對他略盡了綿薄之力。

邁入高中時代後,梁冰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她能夠變得非常強大,足夠強大,能像沈恪保護她一樣,反過來保護他。

儘管窗戶一直開到最大的幅度通風,在油漆味厚重的空間內待了一整個上午,還是讓梁冰感到頭暈胸悶,她擰開瓶蓋喝了口水,搖頭晃腦地活動著已經變得僵硬的肩頸。

於左左中途接了個電話被叫走,這會兒才剛回來,忙不迭向她道歉,“不好意思啊,臨時被教務處的卓老師絆住了。”

“不要緊的。”梁冰好脾氣地笑笑,“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還有一點兒收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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