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熱起來。
圖書館前,湖面上的睡蓮和荷花開得熱烈,蜻蜓和蝴蝶飛來,立在花蕊,一陣微風吹過,菡萏碧波,美不勝收。
學期末,梁冰收到負責人徐老師的通知,由於下學期申請勤工儉學的人數超標,經費有限,綜合考量後,調整撤銷了一部分人的崗位。
梁冰也在其中,她本想跟周錫年溝通一下看有無迴轉餘地,猶豫再三,最終作罷。
暑假她可以再多找兩份兼職,不至於活不下去。
燕雪舟的傷口恢復得不太好,尤其是手腕處,癒合後一開始是深紅色的,複診時醫生說可能會嚴重增生,讓他纏彈力繃帶,又開了中藥膏,囑咐他每天擦。
但中藥容易干,幹了就發癢,細碎而磨人的症狀讓他無比煩躁,平常不在意的小事,現在都要發一通脾氣。
連鄭蔚都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往他跟前湊。
梁冰找主治醫生商量後,買了生理鹽水,每天給他濕敷半小時,緩解症狀的同時,連傷口的顏色都變淡了。
那天在燕雪舟家裡過周末,他晚上睡得不好,下午一直在客廳里那張大大的沙發上補覺,睜開眼時天就快暗下來了。
城市的燈火倒映在落地窗玻璃上,廚房裡的湯鍋咕嚕嚕地響著,散發著食物特有的香氣。
燕雪舟無端生出些不知身處何處的恍惚,以往睡到天黑醒來,總是好像一個人佇立在空無一人的荒原上,而現在,空虛卻仿佛被不知名的東西填滿了。
梁冰走過來,拉上遮光紗簾,回身輕笑著問:“醒了?”
他不吭聲,看著她微笑,等她靠近時一把拉過,摁在懷裡抱住,兩個人擠在一張沙發里,梁冰怕動作太大弄到他的手,只是掙動兩下,便由他去了。
她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他從背後毫不費力的抱著她。
沒睡太久,飯前還要做生理鹽水濕敷。
結束後,梁冰又給他纏彈力繃帶,一邊纏一邊問:“緊嗎?疼的話要告訴我。”
她在網上論壇查過,裹纏的力道非常不好控制,很多人抱怨說太鬆了根本起不到效果,太緊了大半夜都能疼醒。
燕雪舟的臉色不好看,心情還不錯,“像木乃伊。”
梁冰笑了,“那也忍一忍,你的手那麼好看,留疤就太可惜了。”
燕雪舟端詳著她漂亮利索的收尾,語氣懶倦地調侃,“手藝這麼好,都能去燒傷科上班兒了。”
“要不是我非要纏著你做唐仞的論文復刻,你也不用受這個苦。”梁冰收拾好藥箱,又朝他笑了笑,“該吃飯了。”
“不忙。”燕雪舟拉了下她的手,“你去書房把我的電腦拿過來。”
梁冰不明所以,“做什麼?”
他撐著額頭看她,“唐仞的論文——”
自從燕雪舟受傷,梁冰就再沒提過這茬,人不能這麼無恥,原本打算至少要等到他養好傷再進行,沒想到他不言不語,已經把剩下的事全做完了。
梁冰坐在軟綿綿的地毯上看著燕雪舟操作,矮几上的電腦屏幕亮了起來,他打開一個文件,“科學,有個重點是可重製,不存在復刻不了的實驗。當然了,也可能是我水平不夠所以做不出來。”
話雖然這麼說,梁冰卻沒從他臉上看出絲毫謙虛的意思,反而基於他不可能做不出來繼續說:“如果,假設這個實驗根本不成立——”
燕雪舟用滑鼠調出詳盡的圖文對比,“那麼後面的數據要麼是編造出來的,要麼就是經過優化的,我更傾向於前者——要證偽比做復刻容易太多了。”
之所以困難重重,是因為他心懷正念,一直以來的目的都是想要教會她,完全按照復刻實驗的思路才會一波三折。
梁冰垂眸,又看到燕雪舟手上纏著的繃帶,突然開始後悔,若是她早些告訴他,是不是他就不用受傷了,但那樣,她就不會知道沈恪到底遭遇了什麼。
燕雪舟沒注意到她的走神,“我做了圖片查重,這部分……其中有四張圖都來自於別人論文裡旋轉和鏡像。”
“誰的論文?”梁冰問完,垂眸就看到標註里的名字。
唐仞的博士論文於當年被收錄進國家自然科學基金課題結項成果,項目負責人就是秦毅。
燕雪舟並未明說是秦毅默許,姑息養奸,只是擺事實:“我去檔案室翻了基金的結題報告,發現他們的實驗處理方式完全不一樣,結果卻有一部分是重複的,除了複製粘貼,我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這才是最致命的問題。
或許除了學術不端,還有學商勾結,互為倚仗,騙取課題經費和項目資助的行為。
梁冰繼續向下看,燕雪舟已經分門別類列出目前能看出來的幾處明顯的錯漏,有理有據,務求詳盡通俗,以便她的水平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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