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開月明居的書房內,嬴濯立在向陽的那張黃花梨卷草紋大書案前,擔憂地道。
嬴澈正翻閱著宮裡遞迴來的奏摺——他既主管尚書台,六部的大小事務向來是先由他過目,商議好了再呈交宮中,由天子蓋章。
眼下這一份,就是與柔然交涉的最終結果。已由小皇帝蓋章,預備下發禮部形成正式文書,遞交柔然。
此次叛亂中喪生的魏朝人員共有三十八名,既有使者,也有士卒。遺體既無法辨認運回,便由柔然修建義士冢,四時祭拜。
同時,割讓邊境二城,歲貢翻倍,喪生人員的撫恤金也由柔然承擔,魏朝再另行發放一份。
這些條件里,有些是柔然自己主動提出的,修建義士冢,增加撫恤金,則是嬴澈後來加上的。
斯人已逝,總要保障好其家屬的餘生。雖然比之豐厚的撫恤金,他們更想要親人復生。
「他會做什麼?」嬴澈此時注意力全在那張表文上,眼也沒抬一下,「死的又不是只有宋祈舟一個,難道是我們針對他?你我既無私心,便不怕他人言語。宋瑀雖與我們政見不合,大是大非面前,想來還是能拎得清。」
這個時候,盯住某人才是要緊事。
他劍眉微動,喚了寧瓚進來。這時,嬴濯眼尖,見筆山後正放著一枚精緻的紫檀忍冬紋小匣,不禁問:「王兄,這是什麼。」
「別亂動。」嬴澈想也不想地道。
嬴濯面色訕訕,有些尷尬。嬴澈修長白皙的手緩緩摩挲著木匣上的紋路,鳳眸間掠過一絲輕笑:「沒什麼,某人用來睹物思人的玩意兒罷了。」
某人?嬴濯不解。
嬴澈卻將那封表文按下,以狻猊瑞獸白玉鎮紙壓住:「暫緩幾日再發文。寧瓚,你現在想辦法把宋瑀回京的消息遞給小桃塢,爾後盯緊了,她若與宋瑀見面,立刻來報我。」
「是。」寧瓚領命而去。嬴濯好奇地問:「王兄讓寧瓚盯著裴妹妹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嬴澈語氣慵懶,如玉長指輕按著疲憊的眉心,「有個人從來和我們不一條心,不盯緊了,她只怕明日就能跑回宋t家去。」
心中卻想,宋瑀是什麼好東西,平日裡裝的道貌岸然的,一旦稍稍涉及他的利益,必會袖手旁觀。去求他?簡直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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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澈所料不錯,令漪得到消息後,欣喜非常,立刻想法子約見了宋太傅。
彼時她剛與華纓商議好,想趁皇后千秋節曲赦女犯之機,找人上書,請求赦免受父兄牽連而入教坊的幼女。
上書的人選華纓已物色好,是禮部的官員,叫齊之禮。其人貪財好利,又亟需錢還賭債,一口應下。
只需他把摺子遞上去,隨後再請宋瑀出面,打點好禮部與刑部的官員,事情多半可成。
——至於替父親遷墳的事,則被令漪往後放了放,否則兩件事疊加在一塊,也太明顯不過。
如今太傅回京,可謂天時人和。
約見的信是簇玉昨兒借出府採買筆墨紙硯之機悄悄遞進宋府的,次日,主僕二人前腳剛走,後腳,消息便遞進了雲開月明居。
「殿下,可要屬下去攔下裴娘子?」寧瓚小心翼翼地問。
他隱隱有些擔心裴娘子,畢竟殿下上回便明示過她,不喜她還念著宋家,也不允她和宋家來往。如今她又去見宋瑀,無疑是觸了殿下的霉頭。
身為下屬,其實他本不該關心這些事。可他又覺得裴氏少年喪父新婚喪夫,實在可憐,更不明白,為何殿下明明不喜她與宋家來往,卻還要故意給她設套。
「阻止她做什麼?」嬴澈卻反問。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那串梨花項墜,是十分普通的藍田玉,玉料、工藝都不算好,一看便不值多少銀兩。
真難為她每日都戴著,丟了後還巴巴地來求他。
他將項墜收好,難得好心地與下屬解釋:「有些人天生倔強,你不讓她親自撞一回南牆,她是不會回頭的。」
她不是一心想回宋家麼?那就走著瞧好了,瞧瞧她一心親近的宋家人會不會接納她,宋瑀又會不會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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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食珍閣,令漪尚對即將到來的風雨一無所知。她在事先預訂好的雅間裡等宋瑀,待太傅推門進來,裙擺一掀,徑直跪下:「孫媳向阿翁請罪。」
「宋郎的事,都是孫媳不好,請阿翁降罪。」
老太傅頎面秀眉,風儀清邃,原也是風采玉立、神仙一般的人物,但自遭受喪孫之痛以來,明顯蒼老許多。看得令漪心間頗不好受。<="<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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