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行聽著,眼底神色不由得發生了些許變化。
他轉頭看了眼對面坐著的穆蘭章,而後又轉頭看向沈長寧。四目相對,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變得更快了一點。
「阿離,你是說行王的人抓你們回來是為了招待所謂的貴客?」
沈長寧垂眼,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我當時被打暈後很快就醒來了,這是我聽那管家和掌柜交談時說的。而如意被抓進來後便和那些女子關在了一起,這便是她告訴我的,如意定然不可能會騙我。」
如意是沈長寧的婢女,自然不可能,也沒道理會拿這種事情去騙她。這便說明沈長寧說的是真的。
行王拐奪女子不是因為貪圖美色,發洩慾望,而是為了將其調教馴養,以隨時待客。
而這種在家中養妓以伺貴客的下作手段雖然在本朝稀罕,可在先帝尚未繼位時的皇室之中卻是尋常。
先帝做太子時,兄弟頗多,因此爭奪極其慘烈,不僅下毒刺殺等手段層出不窮,更有皇子為籠絡朝臣商賈,竟然搜羅美貌女子,養作家妓,迫其引誘,再施予手段套取信息以作把柄。
此舉使得當時的朝堂亂成一片,結黨營私者數不勝數,是後來皇子之間互相戕害,手足相殘的最大原因。
也正是因為如此,先帝才會嚴禁此事,甚至為了防止子嗣之間互相殘殺而為他早早定為繼承者的燕文帝安排暗衛防護。
而如今,先帝逝世多年後,在這行王府上,竟然又出現了一模一樣的手段。
沈長寧見他臉色難看,神色怪異,也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了不對勁。
「怎麼了?」
她看著陸景行,說道:「是不是那些貴客的身份特殊?」
這事情事關皇家秘辛,陸景行不想把沈長寧牽扯進來,但看著少女神色間的擔憂,他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隱晦提醒道:「阿離可知這世上有哪兩種人最需要籠絡?」
沈長寧愣了一下,繼而後背驀地泛起寒意。
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值得他燕行去籠絡呢?明明整個大燕都是他家的。
當然有,朝臣,以及商賈,能夠讓燕行如此費盡心機籠絡的,只有兩種人,有錢和有權的人。
而他一個沒有半分實權的閒散王爺籠絡這些人的用意,只怕傻子都能猜到。
沈長寧心底發寒,只覺得不敢置信。
陸景行見她神色,便知道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捏了捏她的手,溫聲道:「此事事關重大,還得從長計議,我不能將你牽扯進來。所以等出了船以後,你和如意便跟陳昇先離開,府外金釗帶了人在等侯,你不用怕。」
「不行。」
沈長寧卻打斷了他。
她看著陸景行,胸膛里一顆心臟跳得飛快,一個無比冒險的想法充斥在沈長寧的腦袋中。
「如果我們就這樣離開了,那群女子日後再難找機會救出來,她們甚至很有可能會被滅口。」
她壓低了聲音,在不絕於耳的琴聲中神色平靜地看著陸景行。
「陸刑,我知道你需要她們做人證,我可以幫你,幫你把她們帶出來。如意知道她們被關在何處,你讓你的人協助,我們一定可以把人帶出來的。」
陸景行立刻拒絕。
「不行,這太冒險了。」
沈長寧搖頭:「你先聽我說,陸刑。如果事實真是如你所說,那他一定知道這是重罪,他如今並不知道我知曉這個,也不會記起如意,所以不會提防我們。可你不一樣。」
沈長寧看著陸景行:「他知道你是為了我來的,他一定會對你嚴防死守,甚至先你一步將人直接處理掉,到時候便真的是什麼證據也沒有了。」
他說的陸景行並非沒有想過,只是他一開始的打算是等少女離開後,他便讓人進府內暗中搜尋,等手裡有了確切的證據後再帶人來查。
他從未想過要讓少女涉險。
可是少女看著他,神色間看不出多少畏懼,反而是一目了然的孤勇。
「陸刑,你相信我呀。」
沈長寧見他沉默,以為他還想拒絕,便軟下聲音,耍賴一般地撒嬌道。
陸景行和她對視許久,終於還是沒能狠心拒絕,只好發悶地轉過腦袋,輕輕哼了一聲。
船艙內的眾人都將他們的表現看在眼裡。
琴弦錚錚,他們聽不見陸景行和沈長寧談話的內容,卻能看見兩人親昵的神色以及動作。
眾人於是並未懷疑太多,只是有些訝異有朝一日開了竅,就連陸景行這等冷心冷肝的人都會仿佛變了一副模樣一般。
也真是稀奇。
或許是被不請自來的兩人打擾了情緒,燕行沒過多久就讓遊船緩緩靠了岸。幾人出了船艙,只見天邊落日幾乎已經完全西沉,天地間變得昏暗起來。
陳昇帶著如意等在遠處。
陸景行鬆開沈長寧,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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