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孤寂的氛圍淒神寒骨……讓人心尖發冷。

人望月，月照人。

少女好似同月一體，本應為天上人。

他不知道帳篷內發生的事情，也不敢貿然上前。

他猶豫著，殷淮野到了。

男人一身黑衣，在雪地之中分外顯眼。

……

殷淮野心臟劇烈跳動著，他看著那道纖細的背影遲遲不敢上前。

於是腳步漸慢。

雪落在手上，冰涼刺骨，他又迫不及待想要走到她的身後。

「阿梧……」

殷淮野輕喃出聲。

在大雪中被湮沒。

但是少女回頭了。

月光很亮，在少女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光。

高貴聖潔。

殷淮野腳步變快，到最後乾脆朝著沐浴在月光中的少女跑去。

他心中的恐懼到達頂峰。

他抓不住她，就像永遠不能束縛月亮。

越來越近，他看得清雲青梧的面容。

少女望著他，那雙桃花眼也很亮。

有雪、有月，有世間萬物。

清冷、淡漠、似有慈悲。

殷淮野心裡咯噔一聲。

恐懼在頂峰驟然碎裂，歸於虛無。

只剩下空洞和無邊的黑暗。

殷淮野不敢看。

於是他垂眸，然後毅然決然地跪在少女面前。

野獸在神明面前俯首。

滿目白色。

有雪，有少女的衣擺。

殷淮野將手中厚實的披風往前遞。

「主人，外邊冷。」

「……穿上吧。」

殷淮野心臟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在斟酌。

他害怕被拒絕。

所以連那句「跟我回去」一起咽進肚子裡。

沒有立刻得到回應，殷淮野小聲道。

「穿上吧主人。」

「奴……求你。」

像是哀求。

可這無法填滿內心極度的不安。

他害怕看見少女眼底的懷疑，可更害怕少女眼裡連懷疑都沒有。

寒風呼嘯，雪落成片。

殷淮野覺得每分每秒的等待都是煎熬。

纖細的手出現在視線中，落在披風上。

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稻草，殷淮野猛然攥住了少女的衣袖。

他抬頭。

鼓起勇氣看那雙眼睛。

「主人……奴錯了。」

「奴跳舞給你看。」

「奴餵你吃飯……奴給你洗腳。」

「好不好……」

殷淮野目光滿是殷切，他緊張地盯著少女蒼白的唇。

雲青梧：「……」

她垂眸，看著殷淮野。

心中再沒有初來十六州時的糾結。

她想的很清楚。

殷淮野是殷淮野，帝長贏是帝長贏。

是她恐於直面往事，才在殷淮野身上產生了依賴感。

少女的目光冷靜自持。

殷淮野的心臟一墜再墜。

果然……

連懷疑都沒有了。

小菩薩仿佛獨立於世間，能讓她放在眼裡的人不多。

怎麼辦……

他不想做她眼裡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一個。

「主人，我們簽訂血契好不好。」

「從此再無懷疑。」

殷淮野咬破了手指，血滴在空中幻化成符咒。

契約的法陣從兩人身下升起。

【我去……】

系統震驚。

連帶著躲在大石頭後邊的霍景也震驚。

血契是妖族、妖獸同人類簽訂的契約。

主奴契約。

血契成，則無條件為人類所奴役。

主人死則妖族死。

乍一看和傀儡術沒什麼區別。

但是……

一旦妖族或妖獸心中對人類產生惡念或殺意，就會立刻修為全失、流干全身血液而死。

這種契約，在這世界上許多妖族、妖獸寧願當場死亡也不會簽訂。

系統久久無言。

它這幾日來常常說殷淮野狗男人。

現在好了。

只剩下狗了。

殷淮野的眼裡閃爍著興奮和期盼。

好……

這樣太好了。

他能向小菩薩證明他的心。

能消除他們之間所有的懷疑。

血契的光芒閃動著。

纖細冰冷的手卻握住了他的指尖。

瞬間，光亮消失。

連同著殷淮野眼中方才亮起的光一同，消失在黑暗裡。

「主……主人。」

殷淮野仰頭，望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