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跟一個醉鬼有什麼可溝通的,醉了的人最是分不清東西五六,他對一個醉鬼更無甚興趣。
方才在邊拓的衣冠冢前,姜離已將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兒倒了出來,他對著邊子濯剖了心掏了腹,可後者喝得爛醉,也不知聽沒聽的進去,無論如何,經過一番折騰,姜離現下已然身心俱疲,再經不起折騰。只見他微微嘆了口氣,伸手抵住邊子濯的胸膛,盯著他黝黑的眼睛,面無表情道:「起來,我身上還有傷。」
邊子濯悶頭不動,似是緩和了半晌,才啞聲道:「抱會兒。」
又是這般不講理。
「呵。」姜離勾了勾唇,伸手拽著邊子濯的後領將人拎了起來,與他鼻尖貼著鼻尖,低了聲音,故意將自己那雙眉眼湊到邊子濯的近前,嘲道:「是麼?光抱就夠了?」
用鴻景帝的東西威脅他最是管用,邊子濯的動作肉眼可見地頓了一頓。
姜離嗤笑一聲。
可邊子濯就那樣看著他,往日裡黝黑的雙眸像是被酒氣染上一層霧,目不轉睛地盯著姜離的眼睛看了許久,就在姜離以為他發了呆不會說話,準備再出聲陰陽怪氣幾句的時候,邊子濯忽地伸出手來,用掌心遮住姜離那雙神似鴻景帝的眉眼,將人重新按回被褥。
「邊……唔!」
細密的吻再度落下,姜離猛地瞪大雙眼,但眼前已被遮的一片漆黑——
邊子濯這動作的意味如此明顯,以至於姜離整個人瞬間就呆住了,瞪的滾圓的眼睛在黑暗中忽閃忽閃,不可置信的怔愣間,唇上的觸感卻如此明顯。
姜離一直很清楚,如果失了眉眼,他便失去了與鴻景帝最像的東西。
邊子濯本就是為了這雙眉眼才對他好,這麼多年,鴻景帝的臉就像是一團烏雲,一直籠罩著他,這些年,他也曾有過崩潰的瞬間,叫嚷著要將這眉眼毀掉,斷掉邊子濯對鴻景帝的唯一念想。
可他終究是沒有做。
如今,邊子濯卻自己捂住了。
他與鴻景帝不再相像,邊子濯正在親吻著的,是沒有鴻景帝痕跡的自己。
床頭的燭火噼啪炸開,跳動的火光里,他們的身影愈發重疊交錯,姜離終是顫抖著手,反手勾住邊子濯的脖子,哆哆嗦嗦地張開了齒關。
胸口好似被人為地點燃了一團火,那團火愈燒愈旺,姜離攬著邊子濯脖子的手發了狠,好似從沒有活的這般真切過。
不知過了多久,邊子濯終於放開姜離,單手撐在床上,支著上半身,俯身看著他。
姜離不知何時已哭了,他渾身顫抖的厲害,滾燙的眼淚再也捂不住,從指縫中溢出,邊子濯驀然一愣,堪堪欲收手,誰想下一刻,手背卻被姜離伸手覆蓋住了。
姜離嘴唇溢著薄紅,用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道:「……再親一下。」
邊子濯頓了頓,俯下身喚他:「姜離。」
——他錯了。
姜離如是想著。
就算是醉酒又如何?
或許只有醉了酒,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妄念才能肆了意的瘋長,或許只有醉了酒,那些骯髒和卑劣才會在這一刻讓他覺得溫情到無法割捨。
姜離壓著邊子濯的手掌,像是驟然剝淨了身上的枷鎖與偽裝,淋漓盡致地重複:「邊子濯,再親我一下。」
邊子濯看著懷裡易碎的人兒,伸出手抽掉固發的髮帶,如墨的青絲落下,姜離只覺得眼前被什麼東西輕柔地掃過,再次睜眼時,邊子濯卻已經用那髮帶重新遮住了他的眼,靈活地雙手繞到他的後腦,打了個結。
如他所願,邊子濯再度傾身。
這一晚,理智註定抵達燃燒的邊緣,唇間的醉意便是最好的助燃。
他們心知肚明,糾纏半生,終於扒乾淨了偽裝,透徹又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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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屋子的時候,姜離便醒了。
姜離府上的床並不大,狹窄的地兒躺了兩個人,逼仄又擁擠,姜離枕在邊子濯的胳膊上,就連髮絲都染上了邊子濯身上殘留的酒香。
姜離微微眨了眨眼,入目便是邊子濯熟睡的側顏,後者眉間舒展,似乎睡得格外舒心。
昨日夜裡,因著自己身上的傷還未好,邊子濯並沒有做到最後,但昨夜的燭火格外的暗,視線被剝奪後,感官便被無限放大,身體的戰**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劇烈,若不是衣服**褪**下後,自己胸口猩紅的刀疤喚醒了邊子濯僅剩的神志,昨晚的盡頭還不知道會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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