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這番出了一口大氣,就連胸口的悶痛都少了些許,他咧了咧嘴,準備回臥房休息,斜眼便瞥見書房的門不知何時竟然開了一條縫隙。
奇怪,剛才秦攸不是關嚴實了麼?
姜離愣了愣,鬼使神差地,他信步走到了書房的門口,推門走了進去。
姜離的府上很小,就連書房都沒有太大,裡面只設了一方書案,一方茶桌,還有一架書架,互相之間用屏風隔開。房內因著邊子濯要處理政務,堆了許多信箋與文書,但常常有下人整理,看過去並不顯得凌亂。
屋內安靜地令人寬心,姜離緩緩走到案前,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邊子濯在書案垂首忙碌的模樣,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躬下身,在幻想著的邊子濯對面慢慢跪坐下去。
在他的對面,那個幻想中的邊子濯抬頭看向他,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怎麼了?邊子濯問。
「沒怎麼。」姜離自顧自回答,他輕輕闔眼:「……有些疼。」
他沒說哪裡疼,儘管他知道,那一刀,正是面前這人曾經刺入的。
他知道自己在刻意迴避過往,只因貪戀現下的溫柔與眷戀。
就像元昭問的,我們會一直這樣下去嗎?
會吧?姜離想,會的。
說來有些沒骨氣……但他真的怕了。
他怕了這些年與邊子濯的愛恨糾纏,怕了這些年一個人在瞿都的孤苦無依。
他曾在將死之際被邊拓撿回,在邊拓的庇護下平安順遂地長大,他獲得了一個家,愛上了一個人……這些曾經得到過的幸福最是惹人繾綣,以至於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
而如今,過了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當摒除掉所有的誤會與過往,萬幸的是,他依舊愛著邊子濯,邊子濯也愛著他。
那為什麼,他不能重新獲得幸福呢?
「子濯……」姜離喃喃。
嗯?
「你以後,要好好對我。」
好。
「不准再欺負我。」
好。
「你若是欺負我,我就去跟爹告狀。」
邊子濯笑,好,都聽你的。
姜離笑了,他垂下眸子,輕輕碰了碰幻想中的邊子濯的手,想著那手慢慢與自己十指緊握。
「子濯。」
嗯?
「等雪停了,你帶我去隴山看雪吧?」
「我好久沒看雪了。」
姜離說著,眼前好似浮現出一片片的白雪茫茫,美的晃眼的雪色中,有什麼地方忽的閃過一抹棕黃。
他愣了愣神,轉頭看向一側,這才發現書案上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封信箋,信箋的顏色很古舊,看起來像是有些年頭了,與這書案上的其他紙張比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許是沉浸在幻想中太久,姜離晃了晃腦袋,伸手將那封信箋拿了起來。
信箋右下方,入眼可見,便是幾個小字:
與妻書。
筆力雄渾,浸透紙背。姜離仔細看了看,登時渾身一僵。
……這是爹的字跡,怎麼會在這裡?
難道是,方才秦攸拿過來的?
姜離愣了愣,拈著信的指尖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就是這麼一抖,一張疊好的信紙,從信箋中掉落了下來。
他緩緩撿起那張紙,展開,細讀。
屋外,忽然起了風,天色陰沉了下來,飄揚的白雪被北風颳的呼嘯,竟捲起了地上枯萎的雜草,胡亂地飄到了半空。
如果此時有人站在院中,便能透過茫茫風雪,看著背對著大門跪坐著的姜離,身子開始慢慢僵硬,直到僵直地像是被這風雪凍的死了,硬了,只剩一根脊柱還在顫巍巍地支撐。
黑壓壓的天,憑空一聲驚雷。
正在皇極殿內與眾臣商量著政事的邊子濯忽的內心一驚,抬頭看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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