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淮扣開鎖環,「咔噠」一聲,開了。
盒蓋打開,先是一層細細絨絨的絲帶,往裡撥了撥,露出一支銀色打火機。
她怔了怔:「這支打火機……」
顧遠:「還記得嗎?」
「嗯。」
這支打火機。
出現在歲淮和顧遠認識的第一天。
高二開學的前一周,歲淮上街,路過小巷口聽見打架聲,玻璃瓶子叮鈴哐啷碎一地。她匆匆跑進巷子口,剛報完警,就看見一群混混圍住了一個少年。那少年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左手青筋暴起,握著摔碎的啤酒瓶,他表情挺狠,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跡,笑得倒是混蛋:「有本事你們今天打死我,別讓我出去,否則你們一個個都跑不了。那女孩兒,你爹我今天罩定了。」
當時歲淮就在想,這人誰啊,發言太特麼中二了吧,以為自己拍電視劇英雄救美呢。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少年的臉蛋有點眼熟,往後又看了看瑟縮在角落的女孩兒,更眼熟了,安懷一中文科班的一個女生,成績挺好,之前還國旗下演講過。也就是那會兒,歲淮記起來了,這個長挺帥,有點兒拽,有點兒混蛋,但絲毫不妨礙他中二的少年是誰了。
就在那些混混想要群起而攻之的時候,歲淮舉起手機,也挺中二地喊:「裡面的人聽著,我已經報警了,警察一會兒就到!」
警車很給力,話音將落,便應聲而起。
嘀唔,嘀唔。
警察來後,把混混一個個地控制住。
顧遠扔了酒瓶,他傷得不輕,單手撐著牆緩了緩,走到女孩那兒,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扔給她,「沒事了。」
說完,走到歲淮面前,拽拽地說了句「謝謝」。
歲淮尋思這人挺非啊,「不謝。」
因為需要錄口供,歲淮、顧遠還有那女生一起去了派出所,口供錄完已經很晚了。歲淮接了周聿白電話就要走,被顧遠叫住,「……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你叫什麼名字?」
「歲淮。」
顧遠給自己的手纏著繃帶,張開唇,剛要說名字,歲淮先開口了:「我知道你,理科班的,顧遠。」
顧遠有些意外,「你也是一中的?」
「嗯。」
那天歲淮回家以後才發現口袋裡多了一支打火機,估摸是那會兒人多的時候塞錯了。開學第一天,她去了顧遠所在的理科班,還了回去,顧遠也收了,勾著唇對她說謝謝,歲淮說沒事,本以為那之後兩人不會再有交集,沒想到之後顧遠開始追她,越追越來勁兒。
一直追到現在。
歲淮疑惑,「你送我這個幹嘛?」
他沒說話,拿過那支打火機,抽出一根煙點燃。他沒抽,就這麼看著菸蒂燃燒,灼灼的火星瀰漫出煙霧。等煙燃燒得差不多,顧遠叫了聲她的名字,罕見的正經語氣:「歲淮。」
樓道在這一刻安靜下來。
國慶下的那場雨,從滬市下到了安懷。
昨天陰雨連綿,今天放晴了,空氣中的霧氣沒消散完全,樓道,地板,走廊,四處都還泛著一絲潮濕味道。樓下有學生跑來跑去,還有水龍頭沒擰緊淅淅瀝瀝地滴著
水,垃圾桶不知道被誰踹了一腳骨碌碌地轉著,與地板摩擦出一道微弱聲。
就在這樣微微潮悶嘈雜的環境裡,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歲淮聽見顧遠說了句:「我要出國了。」
歲淮:「……不是高考後出國嗎?」
「我這破爛成績什麼時候出國都一樣。不過一開始,我是想如果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就是翻了天,那也得留下來,我沒法兒跟你異國戀,我連跟你去哪所城市、選哪個離你近點的學校都想好了,你說我傻不傻,但是你這人心狠啊,就是不答應我。」顧遠笑了下,默了默,他把燃燒殆盡的煙咬住,聲音沉著,「我爸媽下了令,我這次出國可能很久都不會回來了。」
他自嘲:「你應該很高興吧,以後不會再有人煩你了。」
歲淮握緊手裡的打火機,「所以這個?」
「送你的。」顧遠站直身子,收斂起那副不正經的樣子,把打火機塞回歲淮手心裡,「我就是想要一個確定的答案,也好讓我死心。歲淮,我認真的問你,你也認真地回我。咱倆就真的沒一點可能嗎?」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
良久,她道:「對不起,顧遠。」
「成,明白了,沒可能。」顧遠這次比以往乾脆許多,沒耍賴,也沒糾纏,低著眼獨自傷神幾秒,兩手捂住臉搓了搓,再抬起時笑了下,斷眉添了幾分桀驁難馴的感覺,「歲淮,有句話我說了很多遍,我也知道你不怎麼信,覺得我這種人嘴裡沒個真話。但是我今天要告訴你,我顧遠這輩子就沒喜歡過誰,就只對一個姑娘上過心。如果以後我回國那天,你還是一個人,我不會再放手了。」
這些年,歲淮不是沒被男生表白過。
但顧遠是第一個將少年愛意表達地淋漓盡致的人。
所以歲淮常常能從顧遠身上看見自己的身影,那種一心一意的、沉甸甸的、純粹而不計較任何得失的喜歡。她不喜歡顧遠,也沒法兒討厭顧遠。本質上,她跟顧遠就是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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