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聲音淡淡響徹深林:「不當冬君,當了幾日別人的下屬,膽量便這樣差了嗎?」
這個聲音……
竇燕抬頭。
葉飛嘩嘩,漫空灑落。皓月懸空處,綠葉蒼樹樹梢間,佇立著一重修長的黑衣斗篷人。斗篷遮蔽那人周身,連面容也掩在月光照不到的黑布後,看不真切。
若這藏頭藏尾的人是宋挽風,竇燕未必能認出來。但竇燕熟悉這人,遠勝於她熟悉「風師」——竇燕喃聲,露出玩味之笑:「原來是春君大人。」
她笑容甜美面容嬌媚,袖中藏著的機關卻已全然做好準備。
風師雪女,在「秦月夜」中是至高存在,神秘無比,尋常殺手自然很難了解。但四季使之首的春君,誰會沒見過呢?誰又會不知,自樓主逝後,「秦月夜」的一應大小事宜,都是春君在操持。
殺手樓新樓主始終未曾選出,但「秦月夜」不算群龍無首——如今的春君,除了沒有「樓主」那層身份,又和樓主有多大區別呢?
尤其是……
竇燕若有所思地笑:「春君出現在這裡,莫非證明,『秦月夜』真的和霍丘國有勾結?只是不知,這是春君大人的意思,還是宣明帝的意思。」
「收起你的猜忌,我從未背叛過『秦月夜』,」斗篷後的男人聲音清淡,情緒也淡,正如冬君對他一向了解的那樣,他好像一台機器,對這世間所有事情都不在意,「倒是你,如今和和親團關係這樣好,你似乎已經忘記了,你的姐姐死於誰手中。」
竇燕几乎要脫口而出——死於雪女手中,死於你們的算計手中,死於你們的逼迫之下。
若不是她落於雪女手中,若不是她在建業失責,姐姐不會鋌而走險,在襄州城對雪女動手。可若真論起「失責」,雪女的被追殺,如今看來,不就是「秦月夜」上層布置出來的一張大網嗎?
如今種種跡象表明,玉龍樓主不是雪女所殺,那殺手樓一直對雪女緊追不捨,是何道理?
竇燕與雪荔才相處幾個月,都趨向相信雪荔的無辜。那麼春君呢?比竇燕知道更多秘辛的春君,會對雪女的是否弒師一無所知嗎?
……不過這些,似乎並不適合開誠布公地聊。
竇燕朝後退一步,靠在樹身上,手指繞著鬢邊拂動的髮絲,半真半假地抱怨笑:「春君大人,我沒辦法呀。小公子不養閒人,他又格外聰明,我若不幫他做事,他會殺了我的。」
春君不置可否。
春君問:「阿燕,你想留在小公子身邊嗎?」
竇燕一怔。
這種稱呼……非明面上公事公辦的「冬君」,而是格外私密的稱呼。世人知道「竇燕」這個名字的人,統共沒幾個,但恰恰春君知道。
他們這些四季使,從腥風血雨中拼殺出來。他們平時拜見最多的人,是春君,並不是風師雪女,更不是玉龍樓主。春君與他們之間,總是、總是……比旁人與眾不同一些吧。
竇燕抬頭,悄然觀望春君。
她半晌微笑:「小公子不會留我的吧。我手中人命太多了,他如今是用人不拘一格,才不在乎我是什麼人。可若是長久,林夜想必不會喜歡一個殺手留於他身畔的。我是『秦月夜』的刀,我必然還是要回去的。」
她聳聳肩:「待我想辦法殺了雪女,報了仇,我就會回去了。」
春君盯她片刻。
春君緩緩道:「你我相交多年,若你想擺脫『秦月夜』,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若錯過這個機會,日後再想脫離,那便是『背叛』了。秦月夜會如何對待背叛之人,你是見過的。」
竇燕當然見過。
雪荔身上發生的事,她可是從頭看到尾的。
竇燕垂下眼眸,笑一笑:「春君大人要我做什麼?」
春君的聲音在林中風葉搖落聲中,格外縹緲:「配合夏君,困住雪女。」
竇燕眼眸一縮。
四季使中,夏君主殺。夏君神秘不已,平日連她這樣的四季使都很難見到夏君。春君的話,是說,夏君要對雪女出手了?宋挽風從未撤掉對雪女的追殺,如今連夏君都要出手了。
立在高處的斗篷青年,將下方女子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竇燕以為自己隱瞞得好,但這些在了解她的人眼中,一覽無餘。春君卻好像並不在意,他仍平平靜靜地說下去:
「……會有那麼一個機會,『白虎』對雪女出手,『夏君』輔佐。『夏君』要取一樣東西,需要你的配合。你只要從後相助,反水和親團,幫夏君那麼一個忙便好。
「如此,你隨時返回『秦月夜』,『秦月夜』都不會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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