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能刺瞎人眼的白臉看下去,這廝穿的卻是「繽紛多彩」——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許多披帛采鍛,跟自己是個祈願樹似的,盡數綁在了身上。
這玩意兒臂彎里掛一條是翩躚若蝴蝶,這麼綁了一捆,像只撲騰不動的大蛾子。
他手腕從披帛里伸出來,手背上竟也擦著胭脂。手腕子倒是細細的,松松握著一把劍,但握劍的姿勢錯了,像捏著根繡花針。
整個人與秘境氛圍格格不入,惹來了周遭看戲人的一陣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這是在幹什麼?」
「他這樣子,不會是個傻子吧?」
「他就是傻子啊!但凡不是傻子,怎麼會去招惹長寧宗的首席宋陽秋?」
這話一出,頓時引來周圍人的附和。
他們說話並無遮掩,宋陽秋盡數聽了進去。
本來被這傻子跟著,倒也沒什麼,但此時周遭人替他義憤填膺了一通,宋陽秋眉梢動了動,心中真的湧起一陣煩躁。
他又看了大蛾子一眼,眉間的摺痕愈發深了。
宋陽秋覺得自己像是被一塊狗皮膏藥纏住,甩也甩不掉,沒什麼大壞處,剩下的就儘是噁心人。
「我對男人沒興趣,」待討論聲漸弱,宋陽冷聲開口道,「一入秘境,生死不論。你若再纏著我,對我有非分之想,我當初既然能救你,現在自然也能殺了你。」
他話中能被人琢磨的地方太多了,討論聲又一次大了起來。其中不乏什麼:「宋陽秋這種天之驕子,被人喜歡也正常,偏生倒霉,攤上了一個傻子」之類的話。
大蛾子在嘈雜如沸水的議論聲中,似乎有些無措,瑩白的腕子縮回了厚重的披帛里。
而宋陽秋聽著他們的恭維,認為他們說的極是。少年心中一陣自尊心作祟,又生出了一點「被他喜歡好丟人」的委屈來,於是下面的話就順理成章地說了出來:「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麼樣子?」
他厭惡地從上到下審視了大蛾子一遍:「不男不女的東西,腦子還不好,是怎麼覺得我會看上你?就你這樣的,莫說妄圖當我道侶,便是給我當爐鼎玩,也是不夠資格的。」
這話說的難聽,語氣又如寒冰,能擊退一切有臉皮的愛慕者,但卻顯然沒有凍住大蛾子的滿腔熱情。
他也不知聽沒聽懂宋陽秋的侮辱,但看見宋陽秋對著自己說話,就傻傻地朝他露出一個笑來。
當真是白牆裂了一道縫,從裡面露出一截殷紅的舌來。
宋陽秋被這笑激的一寒。
他再也忍不住,這傻子還不夠資格讓他拔劍,宋陽秋負劍的右手沒變,只左手稍稍抬了抬。
下一瞬,四周一靜。
嘈雜的討論聲頓消,被一陣清風般的靈力撫平了下去。
靈力盪開,再倏爾收緊,像一根無形的鞭子,直直朝大蛾子甩去。
卻又在離大蛾子面門一寸距離之時,猛地往下俯衝而去,沒入了他腳邊的地下里,沒了聲息。
大蛾子瞪著一雙漆黑濕潤的眼,像是在看一隻漂亮的小鳥,也不躲避,反而是微微彎腰,要去追這道靈力。
宋陽秋看見他這副蠢樣子,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他指尖動了動,大蛾子就看著他注視著的這塊地面,像是蛇蛻皮一樣,蠕動了一下。
他睜大了眼,眸中都是好奇,伸出指尖就要去碰。可緊接著,就見地面轟然一聲炸開,從裡面倏爾鑽出一條粗壯的藤蔓來,直衝雲霄。
「漂亮!」
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不愧是長寧宗,不愧是山河風雲榜二百一十一名的宋陽秋,不過融合期,木靈力在他手中,運用的已經是爐火純青,可以隔土生木。
無數目光的注視下,藤蔓往上衝出去了十幾丈遠後,空中一扭,猛地回了頭。它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往仰頭瞧著他的大蛾子身邊奔去。
他這麼一個傻子,又好擺弄,宋陽秋被人一夸,含了點「讓你們長長見識」的傲氣來。因而那藤蔓到了大蛾子身邊,竟也不發作,倒像是個小貓小狗似的,去蹭大蛾子的手。
大蛾子頓時有些高興,他彎了彎眼,毫不設防地張開雙臂,就要去抱藤蔓。
下一瞬突生變故。
藤蔓飛在片刻時間裡飛速往後退了數丈,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握著一樣,在空中狠狠一甩,就朝大蛾子腰間揮去。
一陣藤蔓鞭打肉身的悶聲過去,大蛾子飛了起來。
他被抽的上了天,繡花針一樣的劍離了手。
時間似乎在這一瞬停滯了下來,大蛾子還帶著笑,但他身上纏著的,五彩斑斕的披帛天女散花一樣地離開了他。
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細微急促的痛哼,大蛾子就啪嘰一聲砸到了地上。
他一動不動,半晌過去,只有一條金銀粉繪花樣式的披帛,悠悠地劃破細碎日光,重新盪落回了他身上,正好蓋住了他手背上的胭脂。
人群注視著,寂靜過後,自然是一陣鬨笑。在這歡快的笑聲中,粗壯的藤蔓縮回地下,宋陽秋矜持地又仰了一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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