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顧淵峙往這裡的隨意一瞥罷了。謝仞遙鬆了一口氣。
看來他和梁磐坐在角落裡,並未被顧淵峙發現。
梁磐見他面色有些不好,有些擔心:「你莫瞞我,真沒什麼事麼?」「無事,」謝仞遙收攏好紙筆,問他,「能麻煩你幫我把這還回去嗎?」
他只是沒想到在這裡就和顧淵峙遇見了。
顧淵峙站在櫃檯處,謝仞遙並不想上前。
「好嘞,」梁磐見他沒事,接過他手中的紙筆,笑道,「你坐著等著,我去去就回。」謝仞遙朝他笑了笑:「多謝。」
梁磐頓時有些高興。
他們這些年相處,謝仞遙往往是沉默的那個,沉默地和他們趕路、歷練,沉默地看著梁磐和師弟師妹們鬧著玩。除了必須要說的話,謝仞遙會溫和地說出來外,他並不多話,也不常笑。
得了他好不容易的笑,就夠梁磐開心好幾日。
梁磐心情很好地站起身,沒走幾步就到了客棧櫃檯前。櫃檯前還站著一個男人,他將紙筆送還給掌柜,就感覺那男人瞥了自己一眼。不過短暫的一瞥,梁磐只覺得後背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帶著惡意的注視,霎時間,腰間的本命靈劍已出鞘半寸。被梁磐生生地壓了下去。
劍入鞘,他朝男人看過去。
這是個已經成年的男人,梁磐看到他方才剛進了這個客棧。如今走近,能看清是極俊的一張臉,輪廓堅硬鋒利。
梁磐本就算高,他還比梁磐都要高些,肩比他寬,只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忽視不得的壓迫感。
梁磐望過去的時候,顧淵峙斂了眉。眼睫遮住瞳中神色,他暫時蟄伏了起來。
梁磐不欲與他起衝突,見他如此,還了筆墨後,也回到了謝仞遙身邊。
謝仞遙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顧淵峙進了屋後,兩人才起身回屋。等到了樓梯口,謝仞遙猛地停住了腳步。
客棧不大,樓梯狹窄,謝仞遙眼前擋了一個人。
他站在樓梯上,比謝仞遙高了幾階。謝仞遙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胸膛。
他一身漆黑短打,袖口戴著銀色護腕,除此外周身再無裝飾,乾淨到寥落。謝仞遙仰了仰頭,撞進了顧淵峙正微微低垂著頭,注視著他的眼眸。兩人照面,對視,僵持在了狹小的台階上下。
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裡的這場相持,昏暗的大堂里,竊竊的私語聲在一剎那如潮水般從謝仞遙耳邊褪去,連時間的都在這一刻掉落。
江湖遠去,無人在意。
顧淵峙臉上沒什麼表情,甚至是目光都沒有變一變,他俯視著謝仞遙,像是在端詳一個陌生人。謝仞遙剛剛還在躲著他,此時猝不及防的照面,心中懸著的石頭在這一刻落地,竟奇異地沒了不安。他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顧淵峙長高了許多。
上次見面他還能低頭去看顧淵峙,此時若顧淵峙和他站得一同高,謝仞遙要看他,怕也是要仰頭才行。
謝仞遙便想,那他應當是在鐘鼎宗辟穀之前,都有好好吃飯了。
二十多年來,謝仞遙想起他,總記掛他有沒有好好吃飯這些小事。兩人的對視並未多久,等回過神,謝仞遙低下頭來,往一邊側了側,給顧淵峙讓出來了走過去的位置。
人間的嘈雜在這一瞬潮湧回來,謝仞遙想,只要過得不錯,就行了。
他讓開位置後,並沒看見顧淵峙目光在他眉目間一掠,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
顧淵峙走下樓梯,與謝仞遙擦肩而過。
什麼都沒說。*
離素月秘境開啟還有十八天,顧淵峙和他們住在一個客棧,這個消息怎麼都避不開衛松雲和游朝岫。當衛松雲第二日打開/房門,下樓來到大堂,看見顧淵峙那張臉時,當即怔在了那裡。
顧淵峙坐在桌子邊,見他愣在那裡,掀著眼皮看了他一眼,就垂下了眼。半晌,衛松雲張了張嘴,他丟了魂兒似的轉過身。撞見梁磐,就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猛地拽住他,啊了半天,沒啊出來一句完整的話。梁磐正仰頭看客棧牆壁上掛著的菜單,煩他扒著自己,一把將他推開:「有屁就放,別跟被奪了舍一樣。」衛松雲想,他不是被奪了舍,他是見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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