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似的柔涼,一觸而分。
蕭散開口,像是嘆息:「對不起。」
王聞清還沒來得及想這個莫名其妙的對不起是什麼意思,就被拉著進了院子。待看清院子中站著的人後,他立時收了心神,再不敢去想其他的。院子正中,師祖正看著他。自從幾百年前渡劫失敗,落瓊宗這位師祖受到反噬,身受重傷後,便再也沒露過面。
然此時站在五大陸頂峰的修者卻絲毫不顯頹氣。
他並非什麼佝僂著身子的老者,穿了一身寬鬆道袍,帶著一頂混元巾,儒雅得像個中年的教書先生。賀青玉和蕭峰泉站在他身後兩側,也都看著王聞清。王聞清被三人注視著,莫名有些緊張,正要站端正行禮,就見師祖朝他招招手,笑道:「跟我來。」王聞清哎了一聲,跟了過去。他和蕭散跟著師祖三人,穿過院子後門,一直走到後峰的崖邊。賀青玉住的山峰,是整個落霞山脈最高的山峰,此時站在崖邊望下去,能將大半個落瓊宗盡收眼底。師祖指著下面,問道:「那些是什麼?」王聞清看了會兒,恭敬答道:「是人。」
世道大亂,民不聊生,落瓊宗五十年前開宗門,接收戰亂中的凡人,給予其庇護。
凡人越來越多,弟子舍住不下了,便在山道上安家落戶。
數十年過去,人越來越多,每到晚上,一盞盞燈火點起,近乎貫穿了整個落瓊宗,像是給其披上了道道彩帶。
師祖看著這些:「往昔我落瓊宗,每逢此時,往往漆黑一片。但如今多了許多人,雖然渺小,但聚在一起,卻能與天上月爭一爭輝了。」賀青玉和蕭峰泉垂首不言,王聞清便也不敢插話,只靜聽著師祖教誨。師祖看向王聞清,聲音溫和:「你能明白我話中的意思嗎?」
王聞清思索片刻,謹慎回道:「師祖是想說,天道雖然不可戰勝,但如果修真界團結一致,未必沒有勝算。」「是了,」師祖笑了,「你瞧,這是誰都能明白的道理,但越是這樣簡單的道理,往往越沒有幾個人能做到。」
他微微斂起笑意:「因而這回和天道的交鋒中,我們一敗塗地。」
山峰很高,他們站在峰頂,一時瞧上去,是離人間遠,離天道近了。
師祖這話說出來,人能聽到,天也能聽到。
王聞清幾乎一瞬就聽出了師祖話中的弦外之意:「師祖,我們還有下回和天道交鋒的機會嗎?」
鎖靈陣成,他也聲名狼藉,已然已經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而如他這麼想的人,在如今的時刻,想來是不少。師祖看著他,道:「孩子,我們沒有了,你還有。」王聞清身後,蕭散微微撇過臉去。
面對王聞清的怔然,師祖面容慈悲:「自渡劫失敗,我便在想求生之法。奈何修真界人心不齊,以至於到現在互相殘殺,再多辦法也沒了用處。所幸氣運終算眷顧我修真界一分,倒讓我想出了一個法子。」
「我們都是天道的養分,天道每吸收一輪,便強大一輪,每一回強大,都將讓我們更無法戰勝。這是一個無比強大,沒有一絲弱點的敵人。」師祖指了指天,「那就把它當作一個人,當敵人強大到沒有弱點時,要做的不是努力修煉比它更強大,那樣太慢了。更何況那是天道,再怎麼修煉,人也不可能比天更厲害。」「所以還有一個法子,便是為其製造弱點。」
師祖又指了指他的手:「你布陣厲害,我布不過你,便想法將你的手砍了。再不行,就將你的眼挖了。為了砍你手挖你眼,萬般陰損招數下作手段,我都能做得出來。對付天道,亦應如此。」王聞清呼吸滯了滯,聽師祖繼續說道:「那麼如何為天道製造弱點呢?」他拂了拂衣袖:「我上回渡劫,是為成仙,因而有賴於天道,遂會被它吸收煉化。如若我下回渡劫不為成仙,拼個自爆,只為損傷天道一分,那天道是不是也就弱了一分?」
他很有耐心:「如果和我差不多修為的修者,每個人都損傷天道一分,那天道是不是就弱了好幾分?天道一弱,我們是不是尚還能趁其弱之際,尋找求生之法?」
王聞清被他話中的意思震得幾近失語,許久才能說出話來:「師祖是…是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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