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呢?他們亦忘卻了你,你也不捨得他們嗎?」
「小遙。」
是道溫柔的女聲。
「謝道友!」
這聲音便雜了許多,像沉漚珠,像賀泉,像梁磐,像他認識的所有朋友。
「仙長。」
這聲音謝仞遙也熟悉,是落霞山脈外那家酒肆的老闆,他四歲的女兒會拉著他的手叫他仙長哥哥,也是村子裡賣布的大媽,是巷子裡有過一面之緣的豬肉鋪子父子……「他們呢,他們更不記得你,你捨得他們嗎?」
那聲音急急相逼。
謝仞遙覺得輕盈驟然沒了,這些聲音中伸處了無數的手,拉著他要往來處墜去。他們不記得他,他們還需要他。
這讓他心如刀銼,又讓他心安神定。謝仞遙手背碰上額頭,削薄脊背彎下去,深深地俯跪在地。
那聲音卻兀地轉了彎:「在這裡拋卻一切煩惱,無掛無礙,不快活嗎?」「他們算個甚,讓你牽腸掛肚,讓你受苦受難。我看他們死活與你何干,乾脆讓他們一死百死,換你個清靜,讓你好在這裡無拘無束,逍遙自在,不死不滅。」
謝仞遙慢慢直起身子,堅定道:「弟子要回去。」
許久的寂靜後,大笑聲響徹在天地之間,謝仞遙感覺到有個東西落在了自己眉間,隨即聽到了無數道不同的聲音,它們異口同聲地道:「去吧,你還會來的,這裡是你的歸宿。」謝仞遙猛地睜開了眼。
熟悉的疼痛折磨著他,謝仞遙掀了掀眼皮,看到了近在眼前的漆黑靈曠。他意識沉入識海,小謝仞遙靜靜盤腿坐在那裡,肚子裡五道靈根成球形盤旋,身外的識海雖零碎不全,但終歸於了平靜。
他成功地將天道斷成五截了。謝仞遙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疼痛依舊沒有褪去,攀附在他骨頭上,時時刻刻地折磨著他。這疼痛之外,謝仞遙卻感受到了另一股子力量。
這力量不屬於他,正在急速地褪去,但謝仞遙握了握掌心,就感覺這股子力量被他握在了手裡。
怪不得那個師祖會說他是天道最好的容器,謝仞遙詫異地揚了揚眉,他竟然能短暫地掌握一部分天道的力量。
他慢慢地站了起來。
這道力量很快就會消失,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用一用敵人的力量了。
*
常旭又一回應付走吳林春,頗為疲憊地摁了摁額角,回了屋子,盤腿坐上了床。
他真是受不了一點這個愚蠢的掌門了,若是他是鐘鼎宗掌門,定要鐵血手腕,怕是不用百年,鐘鼎宗就能成為修真界第一宗門。
常旭想像著自己當上掌門的風光,頭疼才稍稍減了減,他擺好姿勢,正要進入修煉時,卻兀地愣在了當場。他脖子上落下了一雙冰涼的手。
有人藏在他身後的床里!
常旭警鈴剛起,下一霎,便已意識全無。
等他再醒來時,覺得身下空蕩蕩的,他稍稍一回神,一剎那冷汗流了滿身。
他正被人捆著手腳,掛在一處懸崖上,腰以下懸在萬丈高空之上,上半身趴在懸崖邊上,歪著頭,脖頸間正被一隻腳踩著,動彈不得。常旭臉色發白,就要動靈力,心念一動,得不到絲毫回應,頓時意識到整個識海都被封了起來。
他自己是分神期,能這麼短時間輕輕鬆鬆封住他識海的,至少也該是洞虛期的大能。這在整個修真界,都沒幾個。
常旭一動都不敢動,開始瘋狂回憶自己有沒有得罪哪個宗門的大能,想了一圈,愈發覺得是吳林春這個孫子。
常旭心中將吳林春往上八輩都剁了一遍,開口哽咽道:「宗主,我要是做錯什麼事,您直說,何必這樣呢?」卻不料上頭傳來一道冰冷陌生的聲音:「顧淵峙體內邪丹的解藥丹交出來。」
常旭啊了一聲,頓時大冤:「前輩是不是搞錯了,我不認識什麼顧淵峙啊!」他這話說完,就感到脖子上的腳力道更大了些,瞬息之間,他就又往懸崖邊溜了溜。
「我,我真的不認識什麼顧淵峙啊!」常旭感覺整個人速度不變地往萬丈高空下滑去,嚇得尿都要出來了,「前輩明鑑!」許是這聲太過撕心裂肺真情實感,最終那人留了他一個脖子在懸崖上。
謝仞遙道:「你餵了邪丹的人不是顧淵峙?」
常旭忍著脖間的痛,大氣不敢喘一聲,再不敢隱瞞,白著臉道:「他、他叫顧奴,不叫什麼顧淵峙啊。」謝仞遙靜了片刻,袖子底下的手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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