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仞遙收回思緒,站起身來:「好,我送送你們。」
昨日金屏山已經對落瓊宗盤查完畢,午時過後,落瓊宗弟子便可離開金屏鎮回宗門了。
今日離開金屏鎮的,不止一個落瓊宗。
落瓊宗一行人出了金屏鎮外,也看見了其他幾家回宗門的弟子。
無一例外的是,眾人都很沉默。謝仞遙一身黑袍,被簇擁著走在最前頭,跟身旁的白棠交代:「等會兒接了趙楓後,你們將他安全送上飛魚船後再離開。他膽子小,你們別鬧他。」白棠牽著唐豆子的手,笑嘻嘻地應了下去:「宗主放心,我們一定將他保護得好好的!」「李儀,」謝仞遙對李儀道,「回宗門後,如若外界風波太盛,我也沒回去,可啟護宗大陣。」李儀一一應著,謝仞遙還要再囑咐些什麼,卻突然停住了腳步。不只是他,落瓊宗一行人,和周遭其他的宗門弟子,也都駐了足,朝前看去。
在他們的前面,正圍著一群肅靜的人。謝仞遙看見了沉漚珠,沉漚珠今日沒有再穿裙子,她穿了一襲銀色軟甲,馬尾辮高高紮起,面色寒如數九的天。
她身旁,依舊跟著月悟和玉川子幾人。幾人的神色和她如出一轍。
他們之外,圍了一群金屏山的弟子。謝仞遙看見了沉漚珠,沉漚珠幾人也看見了他。
沉漚珠罕見得沒有笑,她神色沉沉,沉默地對謝仞遙招了招手。
謝仞遙走上前去。周遭金屏山的弟子瞧見,自動避開,給他讓了一條縫。
因而謝仞遙沒走到跟前,就看見了地上躺著的人。瘦瘦小小的,單薄的軀幹怯怯地蜷縮著,頭卻高高仰著。他揚起的頭正好對著謝仞遙的方向,睜得大大的眼與謝仞遙對視上。那眼中還存著點兒熱氣,但已經散地差不多了,像一片即將乾涸的沼澤。但仿佛只要給他澆點兒水,他就能重新鮮活過來,抱著那隻像貓的小靈獸,小心翼翼地朝他擺手,喊著:「謝道友,我們到這邊來。」謝仞遙瞳孔轉了轉,真的就看到了那隻白貓靈獸。
散落在趙楓腳邊,前幾日還光滑漂亮的皮毛,此時像一攤乾枯的草。
它的眼睛和主人一樣,也沒來得及閉上,因為死亡,那隻藍色的瞳孔,也已經渾濁如墨。
謝仞遙沒有停住腳步,他一直走到了趙楓的屍體身邊,才堪堪停下,垂下眸,像不認識他一樣,仔細端詳了起來。
趙楓側躺著,一條胳膊直直伸著,墊在了高仰的頭顱之下,謝仞遙看見,他伸直胳膊的手裡,握著一個小小的玉墜。杏花樣式。
謝仞遙看了兩眼,只覺得腦中突然升起一陣刺痛,尖銳地捶打著他的太陽穴,讓他本就疼痛的身體更加地不堪負重。謝仞遙忍不住閉了閉眼。
黑暗中,王聞清和趙楓一個姿勢,睜著雙血淋淋的眼,直勾勾地盯著他。「你看這個。」沉漚珠的聲音從他身邊響起。
謝仞遙睜開眼,接過了她遞過來的東西。
這是張字條,上面寫了四個字:天道歸我。
沉漚珠道:「這是在他身上發現的。」
謝仞遙深深地瞧著這四個字跡狂放的字,餘光里,是趙楓逐漸冰冷的屍體。他瞧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原來是這樣。」
他聲音低如輕嘆,沉漚珠沒聽完全,追問道:「什麼這樣?」謝仞遙抬起頭:「燕銜春偽裝成了趙楓。」他並不在名單那一千個人里。
謝仞遙猜到了他會偽裝成參加論道會的弟子,燕銜春則預料到了他的想法。於是他變成了一個一千名以後,已經被淘汰的參賽弟子。
這個弟子有個好友,好友剛剛好名次不錯。
他殺了這個好友,正好幫謝仞遙篤定了他的猜測,讓他把懷疑目標更加確定地困在了前一千名內。「為什麼尚正陽在大街上被殺,卻沒人瞧見是誰,」謝仞遙輕聲道,「因為殺他的人,就是趙楓。或是說,偽裝成趙楓的燕銜春。」燕銜春殺了尚正陽後,趙楓的用處就沒了,於是尚正陽死的那夜,燕銜春就迫不及待地想將趙楓處理掉。卻沒料遇到了許明秀和謝仞遙三人。
那日他和許明秀救下來趙楓後,再見到的趙楓,到底是趙楓,還是燕銜春?
謝仞遙垂眸,將殘缺紙張上的天道在我一點點折好。但燕銜春想殺的人,他就必須要殺。
哪怕這個人什麼都不知,哪怕這個人膽小如鼠,連靈寵都只是一隻沒什麼用處的貓。哪怕這個人微不足道,殺與不殺,都影響不了大局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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