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靈力的問題,他使得靈力越多,經絡受的痛便越厲害。這回便是用得太多了,又是困住天道之後的第一回突破,兩相疊加,才有了這種砭骨之痛。
挨過去就好了,挨過去便好了。沒事的,只是痛而已。
洶湧的痛一波比一波厲害,謝仞遙低低喘了一口氣。
他抬眸,看見的是沒有盡頭的白茫,能感受到的,除了自己,就只有顧淵峙。他們兩人,好像被遺忘在茫茫大海里的一葉扁舟。
謝仞遙這麼想著,臉頰往顧淵峙掌心裡埋了埋,突然鬆開了攥住他衣襟的手。他伸手,摟上了顧淵峙的腰。
謝仞遙仰起脖頸,將自己打開,完完全全地,送到了他的懷裡。謝仞遙臉頰貼在他頸邊,目光跟這天地一樣,也茫茫然的一片。
他低聲到:「你給我抱抱吧。」
請原諒他這一刻吧,他只是太痛了。
顧淵峙怔了一瞬,緊接著便緊緊地摟住了他。他低頭,小心翼翼地用唇碰了碰謝仞遙臉頰,也很輕很輕地道:「對不起。」
顧淵峙垂著眼帘,讓人看不清眸中的神色,只許久後,又說了句:「不會再有了。」他這句話落下,不遠處,也有道聲音響了起來:「壯兒,是你嗎王大壯?」
片刻後,玉川子忍無可忍的聲音傳了過來:「是我,別再摸了。」
沉漚珠哦了一聲,收回了手,又去喊其他人:「賀泉……」
玉川子冰冷地打斷她:「你方才摸到的兩隻手,一隻是我的,另一隻就是他的。」
「那我應當就是在你們左邊了,」月悟溫和的聲音響起,「我左邊,就是謝言了?」
顧淵峙懷裡,謝仞遙笑著拉了拉他的袖子。顧淵峙又將人抱緊了些,應了一聲。「那便只差一個許明秀了。」沉漚珠總結道。
她又喊了兩聲許明秀,果然無人應聲。
「'趙楓'已經跑了,」賀泉抬手揮了揮白霧,沒揮散一點兒,「許道友就算不在,也應當無事。」沉漚珠不置可否,她指尖一動,從儲物戒里掏出了幾塊木頭,扔到了身前的空地上,又一抬手,甩出了一道火鎏金訣。不過片刻,她身前就起了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堆。
沉漚珠拍了拍手,朗聲道:「我在這裡點了個火堆,大家可以都靠過來一點。如若接下來發生了什麼,我們在一起,也都好應對。」玉川子趨著火意,往火堆旁去了去,不可思議地道:「你儲物戒里還裝木塊?」沉漚珠在火堆邊抱膝坐好,感受著朝臉頰撲來的熱意,笑了笑:「我就權當你羨慕我有火鎏金訣,可以隨時點火了。」其他人聽著她的話,此時也都來到了火堆旁。而沉漚珠剛點燃火堆,顧淵峙就感受到了熱意,他便沒有在抱著謝仞遙動。耳邊的說話聲分明不遠,但此時對於顧淵峙來說,卻統統都遠在天邊。
他只是低頭,一點點極細緻地,將他面上的血給擦乾淨。等所有人都圍坐到火堆旁時,突然就沒人說話了,一時間,只能聽得見木塊燃燒的噼啪聲。沉漚珠過了會兒,才想起來問道:「謝言,你還好嗎?」
顧淵峙手指拂過謝仞遙被汗濡濕的鬢角,本想替他應了,卻被謝仞遙伸手,捂住了嘴。謝仞遙額頭埋在他肩膀上,穩住顫抖的身子,片刻後,出聲道:「無妨。」平穩如往常,聽不出一絲虛弱。
沉漚珠哦了一聲,放下心來,又沒了聲音。
顧淵峙沒說什麼,他低頭,將一顆靈藥,摩挲著餵到了謝仞遙唇邊。謝仞遙勉強吃了進去,體內識海又開始翻騰起來,他下意識地攥住了顧淵峙的手,很輕地喘了一下。
有完沒完了。
識海內,小謝仞遙眉目一沉,雙手掐訣,朝肚子裡壓了過去。
他肚子裡,五團靈根一閃,開始收縮擠壓。
謝仞遙本想抱著他不好受,也不讓天道好受的心思,卻不料和金丹期不同的是,五團靈根擠壓了片刻後,雖然疼痛依舊,但天道那股子窺探的意味,突然就消失了。散得乾乾淨淨。
謝仞遙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
識海內,五團靈根一松,那股窺探之意含著怒氣,又一瞬捲土重來。但小謝仞遙一掐訣,靈根一緊,窺探之意就被硬生生地掐斷,消失得無影無蹤。謝仞遙突然就覺得這痛,也不那麼難捱了。他還要再戲弄天道,就聽到了顧淵峙有些著急的聲音:「我帶你出去。」謝仞遙握著他的手,頓了頓,抬眸朝他看去。他摟著顧淵峙的脖頸,抬了抬身子。兩人已經離得足夠近。
近到謝仞遙能感受到,顧淵峙一瞬間,僵硬到不敢再動一下的身子。
但到底還看不太清,他只能隱隱約約瞧見些顧淵峙的眉眼。隔著霧,沉沉一片。這麼瞧了會兒,謝仞遙越疼,便越有些想笑。顧淵峙是在心疼他嗎?心疼他這個和他不認識,對他惡語相向,從沒過好臉色的人。
謝仞遙想笑,就這麼露出了點笑意。顧淵峙也看不見他,但他知道謝仞遙笑了。
謝仞遙眼尾有乾涸的血漬,此時正微微揚起。
顧淵峙不知道他在笑什麼,但還是抬手,想將他眼尾那點血給擦乾淨。但下一瞬,那抹白茫里刺眼的紅就不見了。
顧淵峙也僵在了那裡。
他眉心上,落下了一個溫軟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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