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長的時間裡,相伴的歲月卻寥寥。那邊,謝仞遙形招已到最後,他劍意愈發得快,似一尾銀鯨自海中逆流而行,猛地高躍而起,掀起洶湧的潮,朝萬丈高空上的冷月馳去——謝仞遙身姿亦輕盈如飛鳥,他高高仰起頭,反手握著的劍柄垂在唇邊,拂雪冷白的劍光真似一捧雪,泠泠地映著他眉眼清寒。美人如玉劍如虹。
從顧淵峙的方向看去,只覺謝仞遙不像此間的人,下一瞬就要乘劍而去。
他心中沒來由的,一下子湧出了無比的恐慌,就要伸手去拽他纖薄身影。
但下一霎,謝仞遙腰肢一轉,拂雪森冷的劍光在他眉目間一拂,便消失不見了。
謝仞遙整個人,似一片輕巧的雲,伏落在了顧淵峙的膝頭。他雙手撐著顧淵峙膝蓋,跪坐在了他面前,滿頭豐盈的發垂了顧淵峙滿腿,瑩白的頸柔柔低下,一張臉,剛好埋進顧淵峙伸出的手裡。於是方才一切的美,盡數被他攏於掌心。
顧淵峙感受到了謝仞遙埋在他掌心裡的臉,感受到他略有些凌亂的呼吸,摻著夜的涼,凝成了若有若無的濕潤,灑在了他掌心裡,激起了一陣陣讓人戰慄的癢。劍落,夜又靜了下來,鋪在兩人身前,像幅被遺忘蒙塵了許多年的舊畫。
萬籟俱寂中,顧淵峙低頭看去,看到了掌心的梨花枝。淡白的梨花含羞帶怯,被謝仞遙在最後一刻咬進嘴裡,再落下,送至到顧淵峙掌心中。
細細的枝丫上,懸掛著一個蒼綠的儲物戒。「今年沒準備,但以前每年你生辰,我都備了份生辰禮,在這裡面,一共二十份,有自己做的,也有靈器寶物。」
謝仞遙抬起頭來,極漂亮的眸中,盈滿了柔軟的笑意:「顧淵峙,生辰快樂。」
第107章
懸鐘大陸,落瓊宗。
白棠和李儀站在最前頭,牢牢地其他落瓊宗弟子們護在身後。
他們對面,也是一群烏泱泱的人,為首的一個,生著一副極茂盛的髯須,兩眼似銅鈴,閃著凶光。他抬手一擼,冷笑道:「我們千辛萬苦,自懷山大陸過來,只坐飛魚船,就坐了一個多月,不是來和你們這群小娃子扯皮的。就算宗主不在,你們其他前輩呢!」「難不成全宗門上下,連一個長輩都沒有?!」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誰都知道落瓊宗長輩們都在滅世之禍里死完了。
髯須修者這麼問,不但罵了他們,還羞辱了死去的落瓊宗長輩們。白棠面色本就已難看至極,聽他這麼說,更是又氣又委屈:「你們不分青紅皂白地來我們落瓊宗,在這裡無中生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身後是燕銜春在促使。」「無中生事?!」髯須修者指著自己,眼睛一瞪,「我無中生事,我宗門都沒了,全死完了啊!你說我無中生事?!」他話中的傷心意,一下子激起了身邊人的群憤,立時有人指著白棠道:「怎麼五大陸到處都是天災人禍,就你們落瓊宗平安無事?」「夠了!」白棠身旁,李儀一聲叱喝,「五大陸的天災人禍,不是我們落瓊宗所導致,更和我們宗主無關。」
他拿劍的手一抬,擋在白棠身前,直視髯須修者:「如果是我落瓊宗做的事,我落瓊宗絕不推脫。」他這聲用了靈力,一下震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白棠在他身後,紅著眼眶揚起下巴,也鏘聲道:「落瓊宗人沒了,底蘊在,風骨也還在!」髯須修者一時竟被這兩個年輕小輩給震住了,等回過神後,更是怒極,他見李儀抬劍,也反手拿出劍:「我不和你這黃毛丫頭鬼扯,你們宗主呢?」白棠絲毫不讓,就要迎上,卻兀地聽見天空之上傳來一道清潤聲音:「我在這裡。」
白棠和李儀立時愣在了那裡,隨即猛地抬頭看去,就看見一年多未見的謝仞遙正踏著虛空而來。他身旁跟著顧淵峙,兩人一道落在了怔然的白棠和李儀身前。謝仞遙將他們擋在身後,看向面前的髯須修者:「方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我就是落瓊宗宗主。」「諸位道友遠道而來,不如先在落瓊宗小住幾日,待我查明真相。若是落瓊宗做的,一切便由我落瓊宗賠償。」
「但若不是落瓊宗做的,」謝仞遙眉眼稍抬,「我就要好好與諸位聊一聊了。」他聲音平緩,身為一宗之主,比之方才的白棠和李儀,可以說是態度謙卑了,但髯須修者卻不為何,被他這麼淡淡一掃,後頸的寒毛刷一下地就立了起來,一時竟不敢應他這話。謝仞遙見他如此,微微側了身:「李儀,迎客。」
李儀頓時應了一聲,他們身後,落瓊宗的弟子不過幾個呼吸間,就讓開了一條道。
李儀恢復了往日的從容,對髯須修者一群人笑道:「道友,請吧。」
落瓊宗古樸大氣的宗門坦蕩蕩地立在他們身後。
髯須修者又瞥了眼謝仞遙,就見他身旁站著的男人朝自己看了過來。他身形比常人高大許多,這麼一低頭,簡直像座大山壓了過來。髯須修者瞥見了他一雙大手,只覺得他們這麼面對面,根本來不及用靈力,這男人就能一拳頭將他的頭給捶爆。髯須修者臉色變了變,又想到了落瓊宗宗主身邊有一條龍跟著的傳言,心中更是一虛。不過轉眼之間,就見他嘴裡雖還是罵罵咧咧,但卻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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