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仞遙被他撞得往後仰去,倒在了床褥間,這些日子奔波未歇,頭挨著枕頭,困意一下子就竄了上來,他去推埋在腰間的熱烘烘腦袋:「顧淵峙,我困。」顧淵峙和他一道躺下,手臂一伸,就將他摟了個滿懷。吹了蠟燭,亮倘倘的月光一下擠滿了屋子,顧淵峙低頭親了親謝仞遙眼睛,笑道:「睡吧。」
耳畔儘是一疊又一疊的海浪聲,謝仞遙被他身上的熱氣一烘,不過片刻,就在他懷裡熟睡了過去。
顧淵峙卻沒有睡去,他的一隻手還放在謝仞遙腰上,隔著薄薄的衣衫,裡面是松松繞在謝仞遙腰上的腰鏈。那腰鏈是他論道會時,按照親手量出來的謝仞遙腰圍來刻的,此時這腰鏈圍在他師兄腰上,寬了一指有餘。
一把伶仃瘦骨。
直至天邊第一縷曙光亮起,顧淵峙埋在謝仞遙頸邊,聲音輕得如嘆息:「對不起。」
我虧欠你太多。
*
「快要下雨了。」謝仞遙將窗戶合上,將陰沉沉的天隔絕在外頭。顧淵峙站在他身後,笑道:「臨風城本就是個港口城市,颳風下雨再正常不過了。」
「我上回來,好幾日都是晴天,不過下雨了,街上人少也好,」謝仞遙輕聲道,「我們也該走了。」
落瓊宗宴請天下人之後,謝仞遙和柳無窮等人一道上了鐘鼎宗,就在五日前即將攻破鐘鼎宗時,燕銜春卻突然不見了。他是整件事的主謀,自然不能放任他逃跑,但所有人不知道燕銜春去了哪,謝仞遙心中卻約莫著有個猜測。臨風城是燕銜春的家鄉。
燕銜春此人狡詐,不敢有片刻耽擱,他和顧淵峙就趕了過來。
燕銜春弒父母燒府的事情太過駭人聽聞,如今過了幾十年,稍一打聽,就打聽到了被他燒的那大戶人家的家宅在哪。「看起來已經荒廢。」謝仞遙跨過破敗的宅府大門,抬眼望去,只見一片漆黑的斷壁殘垣。似乎是當年的火太烈,哪怕過了幾十年,還能聞見燒炙的味道。
顧淵峙本和他並肩而走,此時微微上前一步,將他擋在了身後:「看起來不在這裡。」「往裡面再走走。」謝仞遙和他一道跨過第二道院門,隨即就停住了腳步。燕銜春就坐在那裡。
斷壁殘垣,雜草叢生中間,他坐在一張嶄新的官帽椅上,衣衫整潔,像老舊殘畫裡一筆突兀的新墨。
他坐姿從容,面上帶笑,似乎早已知道謝仞遙兩人會追到這裡,但真看見謝仞遙進來了,面上笑容卻是一怔,隨即輕聲說了句:「看來一切都是註定。」越是這種時刻便越猶豫不得,謝仞遙此行帶有目的,根本不在意他說的是什麼,看到他的第一眼,手中拂雪劍出鞘,一道劍意便朝他耳畔劈了過去。但這劍意還未曾到他跟前,就硬生生地止在了當空之中。
燕銜春施施然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露出了被他擋在椅背後的人。
衛松雲蜷縮在椅背之後,手腳俱被捆著,氣息虛弱,雙眼無神,似是傻了。燕銜春伸手,拽著他衣領,將他從椅子後拉到了椅子前,指尖一動,衛松雲身邊就浮現了一個靈陣。「只要有人靠近,靈陣就會爆炸,」燕銜春輕輕拍了拍手,笑意溫和,「他就死了。」
謝仞遙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面色冰冷:「你是故意把我們引過來的。」
謝仞遙本以為是燕銜春看著鐘鼎宗馬上被攻破,連夜逃回臨風城,然而此時看他早有布置,看來從當初讓他念話本子時,就已經在算計著今日將兩人引到這裡來了。偏此地看起來只有燕銜春和衛松雲兩人,並無其他人埋伏在此誅殺他們。
謝仞遙看不懂燕銜春走這步棋是想幹什麼。對面,燕銜春視線從謝仞遙面上離開,落到顧淵峙身上。
他捲起袖子,緩緩朝顧淵峙走去:「我看你很不順眼。」
謝仞遙拉著顧淵峙要將他護在身後,卻被顧淵峙反握著手腕,往後面推了推。隨即,他鬆開謝仞遙手腕,朝燕銜春迎了過去。「顧淵峙!」謝仞遙不明所以,低聲喊道,想讓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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