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變。

不遠處，正中央屬於玄清歌的那盞魂燈依舊是熄滅的狀態。他在原地緩了好一會兒，才踉蹌著撲向魂燈，燈盞冰冷的觸感刺得他指尖發麻。

他渾身顫抖，眼眶通紅，整個人都被一股巨大的痛苦給吞沒。

怎麼可能？ ！

師兄那麼厲害，他可是修真界第一人，他怎麼會死？怎麼會？他不相信，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十一夢慘白著臉，臉上早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面。

他抱著最後的一絲念想，顫抖著手指拿起了那盞熄滅的魂燈，輕輕將燈盞下方旋轉了一下。

原本寂滅的魂燈忽地重新燃起微弱的光，而後下一瞬在空中展現了一段光幕。

這一瞬，十一夢懸著的心徹底死了。魂燈滅，修士亡。死後的靈魂會帶著死前發生的一切傳送到魂燈內。

若玄清歌還活著，此刻的十一夢是看不見光幕的。能出現光幕，說明玄清歌是真的死了。

十一夢悲痛欲絕地抬頭望著光幕。

光幕里正在展現玄清歌死前發生的一切。

光幕中，明亮的密室里，玄清歌和鬼帝似乎已發生過一場亂鬥。

玄清歌因為法力不足，已無力支撐變身術，恢復了原來的容貌。此刻他單膝跪地，一隻手艱難地支撐著身體，仿佛隨時都會倒下去。

他的臉很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唇角仍在不斷流血。他一身淺色衣衫更是浸透了鮮血。炙熱的血，順著他雪白的袖口一滴滴，濺落在地。

而他的本命法器紫竹洞簫早已斷成兩截，躺在不遠處的青石板地面上。

饒是如此，他的神情一直很沉靜，沒有半分慌亂，哪怕要死了，他也是一副從容赴死的模樣。

鬼帝站在距離玄清歌不遠處的地方，雙手負在身後，眼中透著高傲和鄙夷：「我道是誰，原來是玄清歌……如今的修真界第一人啊，呵~倒是膽子夠大，竟敢獨自一人來闖鬼界。」

玄清歌微微喘著氣，只冷靜地看著他：「抱歉，打擾了閣下的雅興。不過既已如此，清歌也只能繼續按照計劃行事了。」

鬼帝微微挑眉，語帶嘲諷：「哦？你還有何計劃？你現在的筋脈都被廢了，連動都動不了，別說反抗，就連逃跑都無能為力，你就算有心，又哪有力氣呢？」

一旁被鬼帝放出來，恢復成巴掌大小的天魔桀桀笑道：「陛下說的沒錯，你已無路可逃，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天魔其實更想讓鬼帝弄死玄清歌，以免玄清歌繼續給他挖坑禍害他。但他也知道玄清歌身份暴露，鬼帝必會留下玄清歌一條命，用來要挾凌霄書院，獲得更多利益。

是以他也只能此刻在口頭上過過癮。

鬼帝聞言，只是冷冷看了眼天魔，沒有說話。

天魔這才閉嘴，心中對玄清歌的殺意卻是更重了，鬼帝如此態度，顯然是玄清歌之前的挑撥離間已經奏效了。

玄清歌只是靜靜看著天魔和鬼帝，沒有因為兩人的話而露出半分緊張或是慌張之色，反而唇角勾起柔和的笑：「我最初便想了兩個計劃，第一個計劃是探聽一些有用的消息。」

「誰知除了得知水國皇室內仍有你的人，以及你打算對林覺動手這兩個消息外，沒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鬼帝和天魔聽了玄清歌的話，心中同時閃過疑惑，不知玄清歌此時說這話是何意。

然而，光幕之外的十一夢卻是瞭然。

他臉上的淚水如泉涌，哭得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卻仍是死死咬牙記住了玄清歌此刻說的每一句話。

玄清歌不是在拖延時間，也不是在想辦法逃離。此刻的他正如鬼帝所言，已無路可逃。他這是已經準備赴死，在死前將自己獲得的情報，以這種方式傳遞給活著的人。

光幕中，玄清歌仍在喘著氣，艱難地說出最後的話語，鮮血不斷從他口中洶湧而出，染紅他胸前的衣襟。

「既然第一個計劃失敗，那麼，我便只能執行第二個計劃了。」

玄清歌說著，淺紫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堅定。

鬼帝和天魔見狀，隱約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然而沒等他倆反應，玄清歌的周身已狂風大作，丹田處的元嬰倏地爆發出一陣光亮。

在那耀眼的光亮中，玄清歌用盡最後的力氣，緩緩吐出了此生的最後一句話：「以我之死，換你重傷。」

元嬰爆開時，整座密道被染成刺目的金紅色。鬼帝的怒吼，天魔的尖叫全被淹沒在這光芒中。

轟——！

是血肉崩裂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