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青簡似乎又想嘖他,強行忍住了,他屈指打了個響指,炭盆中騰地燃起幽藍火焰灼灼燃燒起來。
離長生察覺到救命的熱意,懶洋洋一抬眼皮,終於紆尊降貴地起身離炭盆近了點。
「方才誰來過?」魚青簡將食盒放置在小案上。
走吉和誰都能談得來:「章闕那狗東西,被我一腳蹬得落荒而逃。」
魚青簡頭也不抬地道:「嗯,門口有三塊半塊青石磚碎了,記得將修補的帳單寄去刑懲司。」
「哦,好。」
離長生靠著火盆半晌終於緩過來:「渡厄司這麼缺錢?」
魚青簡似乎一直等著離長生提「錢」,回答飛快:「的確如此——這三家的食膳總過十四兩六錢,算上食盒總共十五兩三十文,掌司給我十六兩就可以。」
離長生:「?」
離長生不明所以:「胡言亂語,珠翠居何時這麼貴過,我三文錢就能吃到扣碗酥肉,堂倌還會送一壺酒。」
魚青簡:「……」
走吉:「……」
魚青簡憋了半天,想嘖他一句「你難道靠臉嗎」,但抬頭一看。
離長生方才被凍得嘴唇蒼白,如今緩回來後唇色泛著病色的紅,結霜的羽睫被熱意融化,一滴水珠悄無聲息砸了下來。
——靠這張臉,的確能白吃白喝。
魚青簡頭疼地按住眉心。
這還不算完。
離長生拿起筷子:「為何不是玉箸?這上面有木刺,用著不稱手。」
掀起食盒蓋嗅了嗅:「扣碗酥肉里放了酥油,爐焙雞放了醋。唔,桂花糯米藕……勉強能吃吧。」
最後總結:「就這還收你十六兩?魚大人果然沒怎麼出過遠門,被人當冤大頭宰了。」
魚青簡:「…………」
那晚對抗厄靈狠狠放血時,你可不是現在這副身嬌肉貴的死樣子!
離長生並非挑事兒。
兩道菜沒有按照他要求的做,他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明明餓得都要前胸貼後背了,卻仍是拿著筷子慢吞吞夾了塊糯米藕,勉強吃了半塊。
魚青簡運了運氣,不想再搭理他,面無表情對旁邊眼巴巴望著扣碗酥肉的走吉道:「章闕來提南沅城那隻叛逃鬼?」
走吉吞了吞口水,心不在焉地點頭。
離長生只吃了半口就放了筷,將煙杆拿出來用炭火點著慢吞吞抽了起來,聞言裝模作樣地道:「那隻叛逃鬼死了,南沅的線索便斷了……」
「掌司何出此言?」魚青簡冷冷道,「南沅那隻叛逃鬼是我所殺,怎麼就線索斷了?」
離長生:「??」
離長生匪夷所思:「你殺他做什麼?」
「不是要問話嗎?」魚青簡冷笑,「那種叛逃的幽都鬼嘴也不是很硬,半天不到就問出了線索,他留著無用,自然殺了。」
離長生:「……」
魚青簡瞧著嘴毒但很脆,在龍神廟時連厄靈一招都接不住,被打得哇哇吐血。
乍一想起那句叛逃鬼屍身的慘狀,離長生咬著菸嘴不吱聲了。
走吉對打打殺殺的事很感興趣,追問道:「那你問出什麼了?」
「南沅城主府的祠堂有問題。」魚青簡從袖中掏出一張滿是血的紙,上面密密麻麻記錄了叛逃鬼的供詞,「尋常人祠堂供奉的都是祖宗牌位,城主府卻供奉著一汪泉水。」
離長生吐出一口瀰漫苦澀藥草的白霧,眉眼一動,道:「這個我略有耳聞。」
魚青簡不耐煩地看他。
許是察覺到魚青簡的敵意,一直在角落轉圈的山鬼化為一道流光悄無聲息飛來,轉瞬化為一支碧綠的簪子插在離長生凌亂的發間。
魚青簡:「……」
魚青簡不嘖了,帶著虛偽的微笑道:「掌司請講,屬下洗耳恭聽。」
離長生似乎並不在意旁人對待他的態度,不知道算是看破一切的佛性,還是純沒心沒肺。
「南沅城凡人居多,十年前大旱時死了不少百姓,但自從澹臺城主供奉那汪泉水後,城中落雨不斷,再無乾旱。」
這本是濟世救民的好事,不過詭異的是每年中元節前後三日,南沅城總會發生百姓慘死之事。
並非人為或天災,純屬倒霉透頂,死法各種各樣。
離長生在南沅時,就親眼瞧見有人從膝蓋高的凳子上摔下來,只是摔在地上,便氣息全無。
魚青簡沉思:「聽著的確像厄靈奪功德後的樣子。」
上次龍神廟那隻厄靈,魚青簡本以為能被山鬼鎮壓的定然是大厄,可沒想到那厄靈比尋常厲鬼沒差多少,殺了它渡厄司的功德簿也沒動分毫。
廢物。
若是南沅澹臺府祠堂的真是大厄,超度了它,功德簿定然能平了這些年的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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