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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闕:「三百年——封殿主剛入幽冥殿我便追隨於他。」

煙杆壓著離長生蒼白的唇珠,他語調隨意,語不驚人死不休:「那你知道封殿主和度上衡有舊情嗎?」

章闕:「???」

章闕鬼瞳都要縮成個點了,嚇得幾乎蹦起來:「離掌司,這話可不能隨便說的!上衡崇君心懷蒼生,曾數次挽救蒼生於危難之間,我家殿主雖和上衡崇君有些交集,可舊……舊……是萬萬沒有的!不、不能褻瀆!」

章闕連「舊情」倆字都說不出口。

離長生:「?」

離長生幽幽道:「你都帶頭砸度上衡神像時,怎麼沒覺得褻瀆?」

章闕驚魂未定,嗓子都抖了,聞言他心虛地咳了聲:「殿主之命不敢違抗——離掌司為何會忽然問起這個?」

離長生「哦」了聲:「隨意問問封殿主的情史。」

章闕看出來封殿主對此人余情未了,不想他誤會,正色道:「掌司放心,封殿主和崇君絕無半點私情,您仍是殿主唯一的舊情人。」

離長生:「…………」

離長生淡淡道:「很榮幸能得到這個讚譽。」

章闕正想再說幾句,肩上貼著的一張小紙人忽然凌空而至,「啪」地一聲糊在他臉上。

章闕:「?」

章闕意識到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只好閉上嘴,頷首道:「大禮已送到,我先告辭了。」

「送章掌司。」

章闕道:「不必……唔。」

離長生的「送」只是客套罷了,他動都沒動,仍在那慢慢悠悠吞雲吐霧。

章闕自討沒趣,悻悻走了。

離長生孤身坐在那,注視著蔥鬱的槐樹。

寒風蕭瑟,幸好是這具木頭殼子挨凍,月白寬袍被風吹得凌亂飛舞,烏髮垂曳之地好似和樹根交織交纏。

陰槐樹被狂風吹拂得簌簌而響。

裴烏斜站在已修建一半的大殿之上隨意望去,視線落在樹下的離長生,不知在想什麼。

走吉已回渡厄司,她輕巧地一躍而上坐在欄杆上,正想說話,視線瞥了裴烏斜一眼,愣了愣:「你為什麼又是這個表情?」

明明在笑,但卻讓走吉感覺瘮得慌。

裴烏斜看著離長生,淡淡道:「你覺得他和其他掌司相比,如何?」

走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想了想,如實說了:「好看。」

裴烏斜:「……除了好看。」

走吉「唔」了聲:「他不太能打,反應也笨笨的,但看起來很好吃。」

裴烏斜低低笑了:「他是個聰明人。」

走吉歪頭看他。

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裴烏斜稱讚哪個掌司是聰明人。

她又看了過去,見那位掌司似乎裝過頭了,坐在陰槐樹根上有點下不來,正在奮力用腳尖夠地。

凡人這遲鈍的動作,恐怕連她一招都接不下。

裴烏斜手指懶懶撫摸著玉石欄杆,猩紅雙瞳瞥著離長生,漫不經心地道:「太聰明的人不好掌控。」

走吉「啊」了聲:「你又要……」

正說著,整個渡厄司一股清甜的氣息隨風而來。

裴烏斜抬頭望去,瞳孔倏地一縮。

渡厄司那棵數百年未曾綻放的槐樹,竟然正在一點點開出雪白花朵,綻放的枝頭沉澱,幾乎掩去翠綠之色。

鬼氣散去,陰槐新葉綻放雪似的花簇。

裴烏斜身體一僵,直勾勾盯著坐在槐樹下抽著煙杆的離長生,放在欄杆上的手無意識地倏地一用力。

砰,剛建好的小樓再次化為齏粉。

鬼差:「?」

有病吧?

鬼差在下面罵罵咧咧,裴烏斜耳畔卻嗡鳴陣陣,根本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心中的疑惑終於在這一瞬間徹底被證實。

天道所選金色功德,山鬼認主,陰槐綻放……

轉世之人。

裴烏斜常年溫潤如玉的臉上罕見地浮現一股森寒的戾氣,手臂暴起青筋,死死望著離長生。

走吉也是頭一回見到陰槐樹花開,當即興沖沖地就要下去玩。

只是剛要蹦下去,忽然記起來她回來的正事,側著頭對裴烏斜道:「幽司有令。」

裴烏斜喜怒不形於色慣了,失態只是一瞬。

雪白長發被風吹亂,他神情沒什麼波動:「什麼?」

「望春台的事。」走吉言簡意賅,「幽司下令,若想抹去刑期,渡厄司要儘快派人前去望春台驅除邪祟。況且前任掌司的魂魄……」

裴烏斜眼皮輕輕一跳。

走吉:「……或許還未完全消散。」

裴烏斜霍然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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