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景河卻只是注視著度上衡的右手。
度上衡握劍的手極穩,細看下能瞧見上面兩點紅痣。
一看就知道是誰留下的。
度景河眼底浮現一抹厭惡,抬手握住度上衡的手腕:「當年你若是右手沒廢,我不至於能活到如今。」
度上衡眉頭一皺,眼睛眨也不眨一劍斬下。
度景河動都未動,任由那把劍穿透自己的脖頸,虛幻身形消散一瞬,隨後再次凝聚,準確無誤又不容反抗地握住度上衡的右手,重重一摩挲。
「……手還會疼嗎?」
度上衡瞳仁一顫。
語調和話語都是關切而溫柔的,卻無端讓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度上衡被摩挲過的手腕倏地一顫,下意識想要掙脫,但他短暫得到靈力已算是勉強,如今出了兩劍,意識正在逐漸渙散。
他強撐著不肯沉睡,握著山鬼的手卻已開始發抖。
「我從不忍心傷你。」度景河嘆了口氣,指腹輕柔撫摸著度上衡手腕的傷處,「上衡,若你這次站在我這邊,我可以不計前嫌。」
度上衡額間沁出冷汗,他努力站穩,漠然道:「與厄為伍,天道所斥。我能殺你一次,自然也能殺你第二次。」
度景河笑了出來,柔聲道:「即使世人說你欺師滅祖,忘恩負義?」
度上衡:「我從不在意世人如何說我。」
「也是。」度景河直直注視著這張臉,淡淡地說,「你向來通透,可他呢?」
這句的「他」沒有指誰,但兩人卻都知曉在說誰。
度上衡手腕一顫。
恰在這時,一道劍光穿透黑暗,悍然破空而來。
劍氣如虹,將裴烏斜的山鬼結界直接斬碎。
日光傾瀉而下,伴隨著桃花瓣紛飛,封諱手持崔嵬劍邁入破碎的結界中,黑色衣袍明顯寬大不少,被風吹得凌亂拂起,身後鬼氣森寒,好似奪人性命的厲鬼。
度上衡看向他,注視著恢復少年模樣的封諱,神情一怔,恍如隔世。
封諱視線一掃,落在度上衡面前的人。
——說來也怪,度景河明明沒露出五官,他卻轉瞬認出此人是誰,那一剎那眼底的恨意幾乎洶湧而出,直接化身龐大的骨龍。
度景河臉色一沉,倏地握住度上衡的手。
度上衡似乎極其厭惡他的觸碰,直接握著山鬼朝著他的手斬去。
度景河眼瞳劇縮了一瞬,在山鬼落下的瞬間收手。
這一剎那好似兔起鶻落,在度上衡掙脫束縛的剎那,骨龍咆哮而出,朝著度景河直直撲來。
轟然一聲巨響。
度景河所在的方向被碾碎成廢墟,他化為一道流光沒入禍斗脖頸間,冷冷吩咐道:「不惜一切殺了那隻半妖。」
禍斗一愣,滿臉:「啊?我?」
讓他和那隻瘋了三百年的惡鬼打?
度景河並未做聲,平地而起一股功德,潮湧似的灌入禍斗身軀。
只是轉瞬,禍斗渾身充盈出龐大的靈力,遽爾化為比之前要強大無數倍的軀體,猛地仰天咆哮,身上火焰簌簌而落。
骨龍帶著徹骨的寒氣席捲而來,將地面火焰幾乎凍成冰塊。
望春台被這聲激得地面震顫,四面八方湧出數十丈高的水牆朝著城中湧來。
百姓四處逃竄,慘叫聲震天。
度上衡手中的山鬼幾乎握不住,注視著那隻只剩下骨頭的龍,眼底痛色一閃而逝,連呼吸都在顫抖。
裴烏斜寸步不離跟著度上衡,見他身形微晃似乎想去扶他,剛伸出手卻畏懼地僵在半空。
「崇君……」
度上衡側過身,看向他的眼神無悲無喜。
他並不評判裴烏斜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對是錯,也不質問他為何會想置「轉世」的自己於死地,只是輕聲道:「你不該來望春台。」
裴烏斜渾身一僵,上前幾步單膝跪在度上衡面前。
「屬下知錯。」
度上衡神情仍然沒有半分波動。
裴烏斜寧願崇君像之前那樣用山鬼強行讓他擺正瘋癲扭曲的做派,也不想他高高在上的神明用這樣輕飄飄的眼神看他。
……好像徹底不對他抱有任何要求。
度上衡垂眼和他對視,山鬼劍尖挑起裴烏斜的下頜,低聲道:「禍斗火焰能燒穿地面,損壞陣法。」
裴烏斜一怔,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崇君放心,我不會讓望春台結界破。」
「將禍斗帶回渡厄司。」度上衡又道,「不許哭。」
裴烏斜:「是。」
度上衡將山鬼收回,化為長簪將散亂的發隨手挽起。
骨龍似乎察覺到不對,猛地咆哮將鬼氣傾瀉而出,準確無誤將禍斗凍成冰塊,飛快化為人形,黑袍翻飛頃刻到了度上衡面前。
封諱修為損耗,如今已是少年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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