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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觀笙臉上驚疑不定,猶豫著將一杯水招來。

果不其然離長生眼睛一亮,矜持地坐在那等著被餵水。

徐觀笙:「……」

熟悉的感覺,好像回來了。

年幼時他師兄就是這樣,想要什麼從來不敢直接說,而是旁敲側擊用五字真言來讓徐觀笙猜。

徐觀笙一言難盡地上前,一隻手拿著杯盞湊到他唇邊,另一隻手熟練地放在下巴處省得水滴到衣裳上。

離平乖乖地小口小口地喝水。

魚青簡就算再蠢也看出來問題了,滿臉愕然道:「崇君他這是……」

徐觀笙若有所思:「還不確定,得回雪玉京尋醫師診治。」

兩句話的功夫,離平就偏頭不喝了。

徐觀笙單膝跪在他身邊,這個姿勢能讓坐著的離平瞧見他寬闊的懷抱。

三歲的幼崽看起來本能想要撲進去被抱住,他小心翼翼觀察著徐觀笙,發現他正在和其他人說話沒看自己,自以為做得極其隱秘,雙手輕輕抱住徐觀笙的手臂。

徐觀笙動作一頓,垂眸看來。

離平察覺到視線,似乎下意識覺得又要被推開,只好訥訥收回手,端端正正跪坐在那。

和幼年時一樣,像只金色的三角粽子。

離平有些心虛,不敢去看徐觀笙的臉色。

直到瞧見腳底層疊的衣袍輕輕靠近,他呼吸輕輕提起來,身體都僵住了。

下一瞬,徐觀笙輕輕將他擁在懷裡。

離平呆了呆,迷茫抬頭看他,眼睛裡寫著「能抱了嗎?」的困惑。

徐觀笙對上他的視線,心像是被放在滾油里烹,疼得他指尖發顫。

年幼時他曾無數次推開這個孩子眼巴巴討要的抱抱,前些年平少君還會時不時偷襲他,高高興興想抱一下,越到後面次數就越少。

一次徐觀笙在外歷練歸來,瞧見少年身形在短短几年內拔高,高挑頎長,氣度溫和寧靜。

……已不會再奢求任何擁抱了。

徐觀笙閉了閉眸,將懷中的人一點點抱緊。

好像全了當年最大的遺憾。

感受著罕見被包圍的溫暖,離平明顯很高興,雙手揪著徐觀笙的衣襟往他懷裡貼。

魚青簡眼睛都直了。

這……

離長生無論什麼時候,在眾人心中的形象從來都是天邊皎月般高不可攀的,誰都沒見過這樣依賴人的崇君。

幼崽時期這麼會撒嬌嗎?

魚青簡有些蠢蠢欲動。

崇君這麼喜歡擁抱,是不是等會自己也能……

剛想到這裡,整個俯春金船轟然一聲劇烈搖晃,像是又遭雷劈了。

小離平嚇了一跳。

徐觀笙皺著眉將寬袖一攏,把師兄嚴絲合縫裹在懷裡,沉著臉回頭看去。

日光下,封諱面無表情地拂開身上的金船碎屑緩步而來,視線在四周環顧一圈:「離長生呢?」

聽說離長生在俯春金船上,封諱就知道徐觀笙打的什麼主意了。

想帶離長生回雪玉京,休想。

徐觀笙涼颼颼瞥著他:「你拆得是我師兄的船。」

封諱噎了下,但很快收拾好情緒:「我有的是錢,自會給他修——把人交出來。」

徐觀笙冷笑,正要放狠話,就感覺手被扒拉了下。

封諱的視線還在四處掃射,神識鋪出去尋找離長生的身影。

只是整艘俯春金船上根本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封諱滿臉不耐煩,正要祭出崔嵬和這姓徐的開打,就見徐觀笙的袖子忽然輕輕一動,接著那層疊寬袖往下一落,露出個腦袋來。

封諱滿身戾氣倏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一個還沒大腿高的孩子歪頭看著他,長發被方才一通擁抱弄得凌亂不堪,他足尖沒著地,整個人掛在徐觀笙小臂上,注視著封諱的眼神全是好奇。

封諱:「…………」

即使變小了,封殿主仍是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他擔憂離長生為了給他重塑肉身又冒險,在來時的短短几息有個無數種可怕的猜想,離長生或許重傷難愈、或者直接化鬼,什麼可怕他往哪裡想。

封諱甚至不敢回想三百年前當他看到玉棺中安靜躺著的人時的心情。

萬箭穿心也不為過。

他想了數百種可怕後果,從未想過離長生會……變成這副模樣。

封諱將滿身暴躁收得一乾二淨,拼命想方才他是不是說錯了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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