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靜下,齊若明細心診脈,又問,“殿下就寢如何,可有失眠? ”說著再觀她舌尖。
江見月回而示之。
又片刻,齊若明收診應道,“殿下左寸關弦大而數,右稍和而兼滑,加之舌尖獨紅,夜中少眠,此乃思慮過渡之象。殿下本就有舊疾,多思傷身累心脾,還是要放鬆的好。微臣給您開服甘麥紅棗藕湯調理,先服兩月。”
“有勞了。”江見月拂下衣袖,繼續修理書冊。
秋陽從半開的窗牖照進來,十歲的姑娘身姿挺拔。因為消瘦,面容清癯素白,唯眼角一彎金色月牙熠熠閃光,似冰天雪地里僅有的一抹麗色。
她持筆在新的青竹簡上記下原書內容,然後放在一旁晾乾。眼下修的是《捭闔策》,其書一共十四卷,第三、四卷都壞了。前頭修補了三日,這會又一個時辰多方全部整理完畢。
*
轉眼已到午膳時辰,阿燦領侍者送膳上來,看到案上早已涼透的梨羹,無奈收走,將剛煮好的甘麥紅棗藕湯擱在案上。
“齊太醫都說了殿下當寬心少思,不宜久坐勞神,這直挺挺坐一上午,握筆看書的,手眼都吃不消,仔細頭又痛了。”說著轉過身給她按揉肩背。
江見月端來藕湯飲下,挪去偏殿用膳。
她一貫用得少,但吃得很慢。
待膳畢,阿燦一套松骨消乏的推拿已經來回兩遍,如此江見月通體舒暢,又回去書房。
“孤不閱書,坐一會就去歇晌。”
阿燦聽來滿意,不再嘮叨她,只給她換了盆新摘的桂花放在窗前,領著丫頭門合門離開。
屋中,金桂的香味徐徐彌散,江見月靠在榻上,看著一卷卷待修的書冊。
齊若明言她多思慮,要她放鬆。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安王處已然交惡,而陳婉處更加明確有鬼,方才如此窮追猛打。
一箭雙鵰的計策,險些就成功了。
雖說逃過一劫,但如此被動總不是辦法。師父從護衛到醫官,已經為自己安排得足夠。若是全然都倚望他,也是徒增他壓力,還是得自救。
江見月雖還不清楚陳婉到底如何戕害的母親,但卻明白誤會總比血仇好解開,故而對唐氏母子還存著一線希望。
她坐起身,素指敲擊著桌案,將數日裡盤算的一則計劃來回推演。
“殿下呢?我自個進去。”屋外想起夷安的聲音,“讓我看看,這兩日有沒有長點肉。”
夷安好武,成日混在軍中。
上月里范霆應江懷懋提議,從虎賁和羽林兩支禁軍護衛隊中挑出精銳組建“三千衛”,類比暗子營。夷安聞言,滿懷欣喜,將想法、策論,條理清晰地羅列出來,以為在新設的七個首領位置中能得到一個。
畢竟她十二歲時就在姑臧守衛戰中因使計燒毀對方糧草而立下戰功。今歲年十四,又上了漢中戰場,斬殺兵甲十餘人,尉官以上將領兩人。數月前的反趙郢攻城戰中,再次射殺清明門守將。
尚書台論功行賞分任官職時,翻開她卷宗看到“范霆之女”四字,以為出了紕漏將兒子記作女兒。待核實,上報天子請示,該如何任職。畢竟一來年歲尚小,二來是個女郎,至今還未有女子在前朝為官的。
江懷懋問過范霆意思,彼此都覺小女郎不宜入前朝,亦不如男子能長久在軍中,上沙場。遂在原本的翁主爵位上,額外賜她封邑,位比公主。夷安暗裡鬧了一陣,攪得只有這麼一個獨女的范霆苦不堪言,只得應她日後若有其他相關府衙設立,且給她一個合適的職位。
自然眼下事關天子親衛的“三千衛”中七個首領位置,依然沒有夷安的份。但給了她一個掌管文書的功曹虛職,就是反覆核對人員信息。能入虎賁和羽林的兵甲,本已做過無數次調查和刪選,這個職位明顯也是敷衍。
夷安為此惱怒。
江見月卻慰她,“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夷安不解。
江見月與她解惑,“凡是觀察角度不同,所見內容便也不同。你如今這個位置,核對人員信息,按照常理自然多餘,實屬反覆。但這是大部分人的認知,坐其位審核之人多少帶著以上視下的姿態。然你如今上去,全然的新思維,新角度。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夷安頷首,安慰自己,虛職總比什麼都沒有好。
於是,這一個多月里,領著僅有的五個下屬認真上值。甚至對照名單,一個個傳來親自核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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