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見月 书架
设置 书页
A-24A+
默认
第42頁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只被女兒拖著走!

“阿翁,您看,無人入內。”太醫施針畢,將人拉回一口氣,擦汗叮囑,容陛下安歇,萬萬不可心緒激昂。公主頷首,伏榻卻這般道,“您的好兄弟,放棄了日暮西山的您,擇了旭日東升的我!”

榻上人捶榻。

公主道,“有何不可思議,梁王唯一女,寵愛無限,你卻欲她送去聯姻,他豈肯作罷。他惱了,兒臣尋了他,一拍即合。封涼台上有他一份功勞!”

天子虎目圓瞪,瞳孔驟縮,只猛地撐起身,顫巍巍將案上一枚丹藥咽下,閉眼不聽她話,試圖將氣理順。

“父皇有需要喚兒臣便可,兒臣會用心侍奉。”少女話語低沉,將那碟子靜心理氣的藥都送到天子懷中,持他手捧勞,“兒臣不會下毒,不會斷藥,你的好兄弟也不會逼宮,一切都是安安靜靜的。”

江懷懋胸膛起伏不定,喉間血氣瀰漫。睜開眼,晲她,須臾又合上眼。

似在說,即便沒有梁王,他還有旁人,讓她休要這般得意。

但是少女確實得意,她輕輕道,“父皇,我不屑做這些,是因為師父不會把藥帶回來。他帶不回藥了!”

虎目豁然睜開,“你……不、不……蘇沉璧是最想朕、朕活著的,在他心裡,朕活著,才能給你減少阻力,沒有人、沒有人比他更在意朝局安定,在意你的安危……”

“父皇說得對!”少女站起身來,隔窗看外頭大雪,撫摸腰間環佩,那裡鑲嵌有一枚小小的印信,乃蘇家軍分符令,“師父走時,違制贈我此物,可調蘇家軍以防萬一。然兒臣只動了一人,為我送一封信!他乃兩日前持信出發,大雪堵路,按腳程算,追上師父時,距離興勢郡至少還有十中三四的路程。師父得信定會馬不停蹄歸來,因為信上言——”

少年儲君俯身一字一句道,“帝崩,卿速歸,以勤王。”

“孽子——”榻上原本只剩一口氣的君主,隨著一口鮮血噴出,徹底咽下了這口氣。

卻雙目不瞑。

他沒有死於沙場,沒有死於毒害刀辟,沒有死於藥盡人散。

乃死於一個小小女子步步為營的話語設計,或喜過怒,激他心緒,亂他神思。

她未帶一顆毒藥,未攜一枚暗器,活生生要了他的命。

將他氣死在床榻。

而數百里外,蘇彥自得信急返。

天子崩逝,太女必定密而不發。

因為即便有梁楚二王在,但是曾經欲要禪位的長沙王至今未曾離開長安,不滿寒門的世家依舊虎視眈眈。而無論寒門還是士族,對如今的儲君都有共同的反對之處,就是女兒身。

他又不在京畿,不知會發生何事。

未央宮中的少年儲君亦是這般想。

她守著帝王屍身,以侍疾為名數個晝夜間都未曾離去,只與屍身同坐臥,以此瞞著消息,卻也瞞得並不嚴實。

外頭隱隱傳出帝崩的流言,讓長沙王和世家兩處疑慮,欲斗又不敢斗,欲上丹陛將她拽出問個明白又徘徊思量。

她就靜靜守在君王榻,看漫天大雪落下,看誰對她的江山感興趣,作她上位後第一頭箭下鹿。

她看著已經生出屍瘢的父親,輕輕給他擦身拭臉,低聲道,“您人生最後一次謀劃,牽制朝臣,平衡時局,女兒此番學以致用。您看,他們誰都想動手,誰都盼著對方動手,於是誰都沒有動手,於是拖到師父為我歸來!”

明光四年十一月廿,雪霽雲收,九重宮門次第開。蘇彥領兵急返皇城,從未央宮抱出已經搖搖欲墜的儲君,鳴鞭治國喪。

是夜,勢興郡上,南燕臣子在等待數日無果,探兵查尋後,山巔負手而立的鐘離筠玄袍鶴氅靜垂微揚,到了聲“收兵!”

“太尉,不追嗎?”手下參將道,“難得蘇彥半路急返,定是魏國國中出了大事,若我們此刻追擊,他心緒不穩,又無心戀戰,必敗矣!”

“蘇彥用兵,且可小看。他一兵一甲未損,如此便是讓我們咬上了,我們也吃不下。”鍾離筠眺望天上殘月,月光亮得晃神,“近日間異象連綿,月比日明,太白經天——”

他掐指而算,衣袂飄飄, “太白主殺伐,月比日明乃陰盛至極之象,當女主天下!”

那參將也略懂天象,只試探問,“太尉之意,魏國有此女君,怕是世家門閥難安,天下皆側目。蘇彥此歸若扶其主,怕是多事纏身。如此我們燕國可趁勢修養,或趁他亂伐之?”

鍾離筠但笑不語,只繼續望天上殘月,雖殘尤亮,皎皎如日。然不知怎麼便想起蘇彥流傳的命格。

【蘇氏七郎,貴命扶主,掌人臣極權,佑紫微帝星,鎮海內四野。 】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
首页 书架 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