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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舊無話,僵了一會,拱手退身。原當他要跪首直諫,她正要妥協作罷,卻見他退開御輦傳人列隊,未幾擺出這幅儀仗。

連自己都作了她護衛,在最近側護她。

伴她沐浴這一刻長安城中的斜陽霞嵐。

少年女帝展顏,容色濃麗,堪堪頓在一處,仰頭看滿天熾烈雲霞,揚起了嘴角。

須臾間,周遭躁動。很顯然是因為她驟然地停下,亂了內侍和禁衛軍的步伐,確實讓一些人小幅度的撞在了一起。又有部分因為沒有及時隨君止步,便也一起呼啦啦跪下告罪。

未幾,整個鑾駕隊伍都叩聲請罪。

少女驚愣,把自己嚇住了。只下意識環顧四下,卻也不敢出聲。

唯視線中,剩一道站著的影子鋪在面前,同她的影子並排落在地上。

不必回首也能知曉,那是蘇彥的影子。

雖在她身後,但畢竟比她高許多,於是這道人影的肩頭便落得比她稍遠。

這個距離——

他竟然半步都沒有走錯,是同她步伐一道駐足的。

遑論撞到她。

失儀的是她自己。

簡直錯上累錯。

得意忘形!

少女一顆心砰砰直跳。

“陛下,可是有事停留?”已經為大長秋的阿燦碎步上來,垂頭交手欲領命。

江見月還在看那道影子,片刻回神道,“無事,起駕吧。”

芒刺在背。

*

這日在宣室殿的書房內,抱素樓現十二講經師聚集,三位史官待命。

江見月卸冕旒冠、除帝王衣,低首認罰。

“錯在何處?”跽坐席上,蘇彥位東面西,江見月坐西朝東,其餘人除史官外,落南而站。

“錯處有二。”江見月道,“一錯無信。前應師上如若出宮,自必告知,尤師安排。今日不告而出,乃失信也。二錯舉止有失,累眾惶恐,乃為君心生躁也。”

“認錯否。”

“認。”

“念爾初犯,然自省及時,今罰戒尺十記。”蘇彥話落,便有抱素樓講經師奉上黃木戒尺。

江見月伸手領罰。

黃木硬而沉,打到第四下,細嫩的掌心已經泛紅。

蘇彥目光落在那縱橫交錯的紋絡上,稍頓,戒尺再落。

第八下時,掌心紅腫,隨著戒尺繼續懲戒的一瞬,少女手指尖本能地屈了下,到底疼的。

蘇彥握牢戒尺,移目,最後兩記接連落下。

餘光見得少女在最後一記時身子有一剎那哆嗦,皺眉咬住唇瓣,到底連一點哼聲都沒發出。

初秋傍晚,蘇彥出了一身薄汗,後背裡衣濡濕。

東西席案撤去。

帝王落座北面御座,南望諸臣。

史官仍在,抱素樓十二講經師換作了御史台六位御史中丞,隨丞相一道北面拜君。

女帝賜平身。

諸官起身退至一側,剩丞相尤跪謝罪,“臣領先帝遺命輔弼君上,又為帝師,今上有錯,一在己身已罰;二在臣處,聖人言,教不嚴師之惰。故今臣亦自領十脊杖,由御史台監察明證。”

脊杖乃重刑。

十脊杖更是太過。

諸御史最後裁定為五,女帝准予。

蘇彥脫了官袍,跪受刑罰。

相比黃木戒尺擊打掌心的脆亮之聲,荊條法杖從高處落背上,沉悶而擴音。五杖刑完,蘇彥的中衣裂開,血痕頓生。

江見月坐在御座上,攏在袖中的雙手抓著扶手雕龍,忘記左手掌心的疼痛。

這日史官載:景泰二年八月初二,帝私下離宮行失信之舉,君心生躁,自省於帝師處領罰。帝師亦自罰,因為丞相故,遂由御史台督之。

夕陽斂光,宮門下鑰鐘聲響,宣室殿君臣各自回歸處。

*

新月勾天,殿外夜風陣陣,有太醫令匆匆而來,有太醫令匆匆而往。

來椒房殿的是齊若明,給少年女帝上藥包紮。

“多大點事,回來這裡私下訓斥兩句便罷了。在宣室殿興師動眾,那些個筆桿子都在呢,可不就得這般實打實的遭罪了嗎?”阿燦眼看一層層藥抹上去,將好好一隻玉手包成粽子模樣不止,又聞齊若明道“手傷之故,引的發熱”於是愈發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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