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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午後時分,日光微醺。

她許久未見光亮,這會難免覺得有些刺眼,該是抬手擋光,卻無甚動作,只一瞬不瞬望著那處。

蘇彥似有感應,轉過身來,迎上她終於又湛亮起來的眼眸,於是眉眼都帶起笑,脫口便是“皎皎。”

江見月沒有應他,只沉默看著他,想他這一聲呼喚,看他近身,觸上自己,將她扶起坐好。

他拂了拂她鬢邊的碎發,問,“身上還疼嗎?”

見她不應,又道,“藥溫著,但要過半個時辰再用。”

頓了頓,似有些無措,望過孩子,“乳母才將他餵飽,你要不要抱一抱,但是他淺眠易醒,要不過一會再抱?”

蘇彥一個人說著話,呼吸急促,只深吸了口氣道,“你想看他是不是?那我扶你下來,去看一看!”他絮絮說著,再次伸手扶上她。

他的手掌溫厚,將纖細骨骼一下握在掌中。但力道有些重,握得有些緊。

江見月蹙了下眉。

他鬆開些,卻依舊是五指圍攏的姿勢,將她一截臂膀圈在其中。

周遭靜下一瞬,他半彎著腰,一手扶在她背脊,一手圈在她肩膀,是一副親昵姿勢。江見月只要稍往後靠一點,便可以倚入他臂彎中。

但她沒有。

她伸出手,拂開了他。

“皎皎,我沒有後悔!”蘇彥握上她的手。

原是在抱素樓中就想明白的事,該是在她清醒一刻,就告訴她的話。蘇彥在這數日裡,翻閱她的脈案,愈發覺得自己罪不可恕,累她至此。

脈案載:

六月廿三,帝子時一刻起高熱,丑時四刻胃痛難忍,乃突發舊疾。然孕中不可用猛藥,遂藥量減半。

廿四至廿十,因藥減少之故,病情難控,高熱反覆,白日稍退,夜間又起,唯胃痛稍緩。

七月初一,初二,舊疾稍有好轉,高熱減退,然腹中抽痛,有早產之兆,遂調方施針。

七月初三,腹痛稍緩,卻見胎兒下墜。

七月初四,腹痛雖止,偶爾高熱,胎兒入盆,胎動愈烈,恐隨時發作。

七月初五,午時見紅,早產……

其實,後頭都無需細看,她是六月廿二傍晚回宮的,當夜舊疾突發,再明顯不過的意思,是他久未回應的態度,徹底刺激了她。

他沒有想過,她脆弱敏感至此。

“對不起,皎皎。”蘇彥終於在這一刻體會到,久未得回應,是何等煎熬。

但她要比他仁慈些,沒有讓他等太久,便在此時開了口。

她抬起的眼眸中,淡去了濃郁激烈的情緒,剩一縷疲憊後的平和,“但我後悔了。”

後悔什麼,她沒說。

她只說,“我想試一試,不那麼依戀你把你當作唯一的日子,試一試不再全身心愛你的日子。”

她望向孩子,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我有親人了,以後有他,也可以好好的。鬼門關撿回來的一條命,我會珍惜的。”

太過坦誠的話,比說恨他怨他不要再見他,都更讓他心驚。

蘇彥來不及開口,也來不及悔恨,便看見讓他愈發惶恐的事。

她伸出手,觸上他腰間,將一塊玉牌摘下,放在掌心摩挲。是許久前送給他的,有一回醉酒後裝病,想他來椒房殿看她。

但是,他說不可以。

唯一以此令牌留在椒房殿的一回,是景泰二年的除夕夜。結果晨起,他就向御史台直面此事,無聲拒她。

後來便再未用過此牌。

倒是勞他至今,還掛在身側。

江見月摸了一會,丟入不遠處的冰鑒中。

玉擊銅壁,碎成數片,聲驚人心。

冰鑒中的水汽寒霧濺起,原也不足以濺到蘇彥,但他已覺通體生寒。

伴隨著她後頭話語,讓他無法喘息。

“蘇相!”她喚他,“你是外朝官員,內廷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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